付疏不管不顾地仔细辨认他手上的疤痕,直到听见宋眠小小的痛呼声才猛地放松了力道,“……啊,抱歉。”
少年细嫩的手臂上被掐出了四道白色的指痕,片刻后变成了骇人的红色,在他莹白的肤色上看起来尤其显眼。
付疏看见了有点歉疚地往前走了两步,刚对着人伸出手,宋眠就似有戒备似的往后缩了一下。
付疏的手就尴尬地顿在了空中。
他也有点无措了,语言混乱地解释道:“我……我是无意间看到的,那什么,水痘留下的疤不是你这样的,所以我就……”
“……抱歉。”语塞之后只能说出一声道歉了。
男人莫名其妙发怒的态度、强硬的手段、现在还隐隐发热作痛着的指痕印迹……这句道歉就像触开了宋眠的什么开关一般。他低着头,细碎的黑发遮挡住了他的表情,沉声说:“我这个疤痕怎么来的关你什么事……”
付疏愣住了,“……”
自己的家庭都没有人关心他,弟弟用卑劣的态度侮辱他……各种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他抬起头,眼神凶狠眼眶却通红,“关你什么事啊?”
你有什么立场,你有什么立场来这样翻开我的过去呢?
付疏本来听着这话就要生气跟人呛起来了,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吼过。而且他还是出于关心的角度,被这么不给面子地拒绝立马就要让他恼羞成怒了。
眼睛一瞪,对上少年含着泪花的雾蒙蒙的、再眨一下就要滚下泪珠了的眼眸。由怒转惊慌,说的就是他了。
付疏笨手笨脚的,手足无措僵在原地,哑巴了。直到一大颗眼泪直接砸下来,他才手忙脚乱地用带着薄茧的手指去擦拭掉泪痕,一边擦一边温声劝哄,说着不哭了不哭了这样的傻话。
假若此时有朝野集团里的任何一个员工看到,恐怕眼珠子都会吓到掉下来。这声音温柔到能腻死人,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人是他们冷面无情的付总?不可能,假的。
宋眠用手掌心摁住两只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喉头隐隐发出小动物一样的呜声。他觉得现在的场景真的是既丢脸,又不识好歹。
他怎么会不知道付疏是关心自己呢,他只是觉得自己不配这份温情。好像坚强了这么久,突然在这人面前变成了任性的小孩子,又哭又闹、恃宠而骄。他在骄些什么呢,他们撑死也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他这么矫情做给谁看呀。所以他才生气,气自己。气自己的无力、气自己的敏感、气自己的卑微。
可显然付疏才没那么心思能猜到这敏感多疑的小动物在想什么呢,只懊恼反省是不是自己太凶,把公司对待下属那一套带进了家里来,把人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