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意识到过去那几年销声匿迹的疼痛不过是姗姗来迟,并且从那时开始在他心底横冲直撞,到如今已经将近一年。

现在晏西槐对他说,他后悔了。

他几乎不能相信晏西槐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因为即便对于陈荣秋来说,“后悔”这个词也无法干脆地脱口而出。

他是想后悔的,他想象过留在N城的情景,并不止一次产生过向往;但他不能后悔,因为现实中遇到的问题有时候并非“是”或“否”两个答案就能够简单对应,面对多方的压力,它需要被调和、被兼顾,甚至被舍弃,没有契机,再深的感情也只能擦肩而过;而“后悔”这个词,实际上是一件奢侈品。

这意味着无论在哪一个方面,都有一项原本牢固的原则被抛弃;用原则换来的东西,本身就非同寻常。

陈荣秋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后来并非无法理解当初晏西槐坚持让他回国的理由,但晏西槐的这句话无疑是将他的所有理解都拂开,而后告诉他,是我错了。

这样简短的四个字,几乎直接将他的心结抚平。

晏西槐说:“我意识到有一句话从来没有对你说过。”

陈荣秋的脊背一瞬间有些僵硬。

晏西槐说:“我很爱你。”

陈荣秋终于转过身来,他的眼睛有些红,眼白处几条骤现的血丝清晰可见,唇角紧紧绷着,过了一会,才微微弯了一下。

他说:“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的。”

他们站在步道上,不远处就是他们刚才离开的墓区,一眼望去苍翠而祥和。

晏西槐抬手,把陈荣秋唇角勉强弯起来的弧度抚平。

“因为你很难过。”晏西槐说,“我又让你难过了。”

“吴姨是我的第二个母亲,我带你来见她,是因为从前没有对你提起。”他说,“这是主要目的。”

晏西槐注视着他的双眼,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我很爱你。”

他重复了一遍。

“我渴望你能够敢于多相信我一些,”晏西槐说,“没有什么比它更直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