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日子就在这周而复始的平静与不安中渐渐临近,栾溪却没什么心思期待这所谓举国欢庆的典礼。
但她没兴趣,不代表旁人也没兴趣,就比如她那位名义上的母亲皇后娘娘,这几日来她的千福宫愈发勤了,流水般的添妆不要钱似的往她这儿送不说,还总是拉着她说一些“体己话”,栾溪觉得下一步估计就要开始送某些压箱底的小册子了。
再比如她那群一边愤愤不平自己要出嫁,又时不时偷偷抹泪的皇兄们,送的倒大多是一些镶着宝石的精美短刀匕首,更有甚者还背着众人私底下送了她一套袖箭,美其名曰“以备不时之需”,也不知她究竟是要出嫁还是要出征。
原先没有恢复记忆时倒还好,虽说自己也不太乐意应付这些琐事,但好歹认准了这都是自己亲近的人,倒也不会觉得反感;可如今自己的脑中却有两套完整的记忆,一半是作为修士的自由灵魂,另一半跋扈公主的记忆倒也并未因此而损毁半分。
因而每当面对这群热情的“亲人”时,栾溪一面有些抗拒他们过于自来熟的亲近,而另一方面却隐隐感到愧疚,毕竟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对作为护国公主的栾溪的关爱也并非作假。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此消彼长,她觉得再这样继续下去自己应该离人格分裂不远了。
不过好在这样的日子也还是有尽头的。
待众人离开后,栾溪完全不顾形象地翘着脚仰倒在床上,暂时将思绪清空。
明日便是大婚了,可她完全没有一点儿婚礼前的紧迫感,可能是因为这几日疲于应付这些前来添妆的亲友,抑或是因为忙着同那位十几日未曾现身的“驸马爷”生闷气。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她从内心深处便没有把明日的大婚当做自己的婚礼,潜意识里,这场婚事大概只意味着护国公主嫁去云南当世子妃,最后便可理所应当的从宫中消失,这样即使自己的离开了,也算是给这宫中的众人有了个交代。
至于自己和封华么?呵,都开始玩消失了难道还指望自己盼着跟他结为道侣呢!
栾溪握着拳捶了下床面,低声愤愤道:“做梦去吧!”
“可我的梦里都是你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栾溪先是一怔,随即微微侧过头去,便看到落日余晖映照下,被镀上一层金黄如雕塑般的侧脸。
她此刻却无心欣赏,只是轻哼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冷冷问道:“你来干嘛?”
封华到倒是不见外,也跟着躺到了她的身旁,轻搂着她的腰,凑在她颈间吸了口馨香,“来看看我的新娘子啊。”
这话不说到还好,甫一说出口可算是点燃了栾溪这几日堆积的怒意,她猛地坐起,随手抄起身边的枕头便往封华身上招呼,下手毫不留情,随着每次打击口中还狠狠地逐字地念着:“我,新,你,个,鬼,啊!”
当然,这点儿力量对封华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也只是无声且宠溺地看着她,任由她发泄。
栾溪打了没几下便觉得有些乏力,随手将枕头朝他脸上一丢,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抱膝静默地坐着,心中暗暗道:有本事你这回再走啊!
封华自是没有离开,伸出双臂从背后环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颈窝蹭了蹭,笑嘻嘻地讨好道:“阿溪,还生气吗?没消气就再打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