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白越泽一个人站在街头,喘气。

周围的路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好奇地往这边看,有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他们,已经拿手机在拍。白越泽转过身去,重新回了停车场里,把自己的车开出来,踩着油门朝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排演中断,杜明江还在演播厅里,剧组的人也不敢当着面聊八卦,有些尴尬地收拾一地狼藉的休息室。戚敏靠在墙边抽烟,看着杜明江整理好衣服,跟舞美设计的那个小女生说了一会话,然后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戚敏道:“明江,你怎么想的?脑子撞树上了吧?”

杜明江找她借了一根烟,她的烟是女士薄荷味的,很清淡,吸进肺里什么味道都没有。但他依然大口地把烟吸完,跟她道了谢,道:“我要追于褚。”

戚敏夹着烟一愣,有些茫然:“你说什么?”

“我要追于褚,”杜明江一字一顿说得很清楚,“从现在开始。”

烟灰攒了好长一段,从烟头掉到了地上。戚敏震惊得来不及消化,杜明江已经走到了舞台上,拿了一个对讲机,把整个剧组的人都叫了过来。

舞台剧的剧组不大,今天在的也就十几个。导演和主演都走了,杜明江算是里面咖位最大的,他神色自然,好像被撞破了跟导演接吻的人不是他,道:“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之前也签过保密协议,今天的事情,还请你们多多担待,不要捅出去了,对谁都不好。”

同事一个个神色各异,大部分都点头应了,杜明江又也不在乎那些目光,把剧组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之后才离开。

傍晚,太阳阴沉沉地被压在西方,天空里一片暗红,大风把树挂得簌簌作响,也不知道是要下雨还是下雪。白越泽站在于褚的家楼下,看见他的二楼卧室里亮了灯,他一直按门铃,一个多小时,里面的人从头到尾都没应过。

再打手机,那一头总是在占线,怎么都打不进去。白越泽往后退到别墅的小花园里,想直接喊那人的名字,让他可以从窗头看到自己,却忽然看到花园里那几丛花已经枯了,叶子和花瓣落了一地。

于褚曾经精心照料它们,没事的时候喜欢裹着厚衣服坐在那摇椅里面,百无聊赖地拿花洒给它们浇水。

他那会还怀着满心的警惕,小心翼翼又心有期待地照顾着生病的于褚,买完菜回来总能看见他坐在花园里面,对着他的花儿草儿,自言自语地念着台词,或者说着闲话。

才几个月的时间。

白越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攥住,血液倒流,胸口一阵阵难以忍受的闷痛。他用力地将肺里吸满冷空气,坐在长椅里,弯腰捂住了胸口。

他居然还在怀疑,还在犹豫,还在想离他远一点,离得越远越好,以为只要离得够远,他就是安全的。

等到那把刀斩下来的时候,他才终于感到痛了,这一下就痛彻心扉,痛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二楼的于褚也在看,透过窗帘的缝隙,眼睛里全是血丝。他房间里没有开空调,浑身都是冷的,耳机那一头是他的私人侦探在说话:“他们的确来往过很长一段时间,我找到了杜明江的前助理,他说白越泽在国外念书的时候,一共回国了十二次,几乎每一次都会跟杜明江吃饭。《纵酒狂歌》的剧本也是他找人特地为他写的。”

于褚看着长椅里的那人,好长时间没说话。

“几年了?”他问。

“来往了大概四五年。老板,我刚查了一周,暂时只得到这些东西。您……还要再查吗?”

四五年。

于褚死死地捏着手机,指甲把手机壳抠得变了形,声音又哑又涩,低声道:“不查了,没意思。”

外面大概是要下暴雨,零零散散已经有小水滴砸在了玻璃上。于褚陷在沙发里面,突然伸手,把手机狠狠地砸向了窗户,嘭地一声响,玻璃碎掉了一小块,溅起来的小碎片把他的脸划了道细小的口子,渗出细细的血珠。

长椅里的人听到了声音,站起来往上面看。于褚眼睛全红了,砸了手机还不够,又把花瓶、水杯、电脑,周围一切可以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个干净,最后一个人站在满地的狼藉里面喘气。

碎了的手机居然还在坚强地响,屏幕里跳着白越泽的名字。于褚光脚跑到一楼,拿座机打电话给保安,让他把人立刻、马上赶走,打完之后还不解气,将别墅里所有跟白越泽有关的东西全部翻出来。

外面的人在喊他的名字,还有保安说话的声音,于褚听得血气一阵阵地往上涌,头晕、眼前发黑,心脏疼得喘不上气。

剩下白越泽一个人站在街头,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