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卿问:“哪个外人?苏云台还是宋臻?”
方明渊没正面答,“他拿你当个棋子,哪天你这么点价值被他榨干净了,还能去哪儿?”
“你说的是宋老板。”苏云卿点点头,心里明了,在姓方的眼里,苏云台一个戏子的孩子,既上不得台面,也入不了眼。
“云卿。”方明渊把他的姓省了,看着他,眼里仿佛真有一团柔软的东西在跳动,“当年的事是我的错,我和温遥的过节不该算在你的头上。这么多年过去,再强烈的恨都要淡了,你妈妈手上那些材料你要留着就留着,算是我压在你这儿筹码,哪天你看我不顺眼了,就交上去,让我栽了,就当是还你。”
苏云卿垂着头,头发一直遮到眉梢,手掌按在自己手腕上,摸突出来的一小块骨头。
方明渊忽地伸出手,去撩他的头发,旁边的老郑都吓了一跳。
“宋臻把你囚在这里,你真的好过?我把你送出去,外面天大地大,你可以好好地活。”方明渊收了手,顿了半秒,“云卿,你没有死,我很高兴。”
这话说得太生动了,苏云卿抬头去看医院的大门,“我当然想活着,想活着走出去,看看外面到底什么样。”
“那就走。”方明渊道:“你是我的儿子,你有这个选择。”
苏云卿没说话,大门外那小平头抽了根烟,还把烟屁股踢到了下水道口。
“不管你信不信,这么些年我一直记着你,你小时候喜欢吃樱桃,喜欢在院子里撒上米抓麻雀,还喜欢下棋,有一回温遥来看你,你在和我下棋,那是你头一次下赢我,我还说你这么有天赋,总有一天要成国手,你一直都很聪明,你一直都很好。”
小平头百无聊赖,去掰路边的树枝,反被枝条抽了一脸,苏云卿噗地笑出来。
“爸爸。”他仰起脸,乖宝宝一样,“你记岔了。”
方明渊问:“什么?”
“我头一次下赢你时,妈妈不在。”苏云卿去牵方明渊的手,看见他无名指指甲下的一颗小痣,“你夸我聪明,夸我好,后头其实还有一句,你记不记得?”
“你肯定不记得,要不你就不会提了。”他把方明渊的手张开,卡在自己的下颌上,说下去:“你这样掐着我,对我说,可惜出在了温遥肚子里。”
苏云卿问:“想起来了?”
方明渊笑了一声,手上陡然发了劲,鹰爪似的把他钳住了。
老郑二话不说跨了上来,枪已经亮了出来。这个姿势太危险了,苏云卿无法呼吸,去抓对方的手腕,明明是自顾不暇的时候,他还有心思去制止老郑。
方明渊眯着眼,看着他挣扎,那么细的一根颈子,也敢往他手里凑。
也就七、八秒,苏云卿几乎要背过去,老郑要他松手,还有其他人在奔过来。临死之前,苏云卿好像又回到了大马路上,他飞出去,胸口冒出血,他伸手去堵,堵都堵不住,哗哗地流了一地,要把他自己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