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敲门声停了,丁弈推门进来,道:“宋先生,徐老还在等您。”

丁弈一来,手立刻松开了,宋臻退开一步,整理胸口的领子,他又不看苏云台了,下巴昂着,目光冷下去,回丁弈:“就来。”

人走了,苏云台还站着,镜子里的自己回望着他,看着他伸手摸下巴,那地方有点凉,带着点湿意,他一点点摸上去,把痕迹都抹掉了。

这事儿他没和游雪提,走这一遭一无所获不说,还遇着个臭秃瓢,游雪心里烦闷,酒又灌下去不少。万小喜过来接人回家,苏云台见离住处不远,自己慢慢踱回去。

路上就收着赵敲敲的本子,叫《雪里人》,草草扫了一眼梗概,看着是个相当压抑的故事。这样的故事还考验人的功力,这片儿可能赚不了钱,但一定能赚上口碑,他想起赵敲敲,一辈子我行我素的人,好像真就束缚不住,所向披靡。

他想接这个本子。

到家正打算细看,接到个电话,号码是本地固机,苏云台瞥了一眼就心头乱跳,真是烦什么招什么。

苏召清耐心再好,憋到现在也是极限,电话里他的声音粗哑,像是喝了不少酒,苏云台靠在门板上,眉头拧起来,过去这么多年,一听见这把嗓子,仿佛还能闻见对方身上的酒臭味。

苏召清话说得含含糊糊,意思倒很明白,不想等了,要是不把苏云卿藏的证据拿出来,也行,等价把钱拿出来就算数。

苏云台在心里长叹,眼睛瞪着天花板,兴许这世上糟糕的父母都属同一种,一句话的功夫,就能叫一颗心冷下来。

苏召清不等他回答,直接报出个地点,是南郊的一座山,小时候他带苏云台去过,打兔子。

“我做过牢,不在意名声不好听,”苏召清在电话里笑,一边还恶声恶气,“儿子,但你要顾啊,不说我的事,你妈的事,那杂种的事,就你自己,都够喝一壶的。”

苏云台凛起来,问:“什么意思。”

“我都看见了,那些照片,”苏召清压低声,黏糊糊的腔调,“你妈那点骚鸡功夫,你学得不错么……”

脑子里嗡得响了一下,反倒把对面的声儿衬得更清楚了。

苏云台捏紧了手机,想把它捏碎,嗡鸣之后,他听见自己身体里,有东西终于崩断了。

第85章

还没收线,苏云台一步冲进里屋,从堆杂物的书房里翻出温遥那只樟木箱。这是后来去帝王令的车库里拖回来的,上头的灰还没拂掉,箱子打开,一堆破铜烂铁上头,躺着温遥和苏召清的结婚照,蒙尘太久,已经卷了边。

他看着照片,对电话里的苏召清说:“好,我答应你,就明天吧。”

说不慌是假的,叫了近20年父亲的人,这个人还是个虐待者、杀人犯,但他身体里积满了愤怒,快要溢出来了,还有失望,苏云卿又说对了,失望比恨意更强烈,更能摧折一个人,他几乎要叫喊,几乎要咆哮,他好像又看见温遥那滩血,看见那只水壶,那血都要漫上他的白球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