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闭上了眼,渐渐的,宋珩察觉到自己手中最后一点温度也已流走,手一松,抓了个空。
宋珩蜷起了手指,指甲嵌进肉中,好让自己能清醒的感受到这一刻的痛苦。昭颜公主溘逝后,他一度沉浸于巨大的悲痛中,心脏好像是为了例行公事般在跳动。悲伤似一把剑,不停地刺穿他,但是因为当时裴钧还在身边,裴钧的存在便是一种医药,他的伤口便缝合了,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如隐疾一般隐隐发作。而现在,他缝补伤口的线在当下这个瞬间,全部崩开,如同天崩地裂,他的伤口裸露在了寒风冻雪之中。
好像潮水淹没了他,他瞬间头昏眼胀,抬起头时,眼中的血丝红得渗人。
宋珩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承受住这种折磨,他应长歌当哭,为逝者祈福,然后带领余下的人继续生活,但他现在如同哑了一般,干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背对着帐里的所有人,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他的肩膀还是在发颤,像是被冷得打哆嗦,但是附近明明就是个烤火的炉子,醺得室内十分暖和,但他为什么还是这么冷呢。
“裴将军……”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无比,像是已经喊破了嗓。
“将军……薨了。”
最后一个字宣告出口,宋珩好像用尽了全部的气力,他已经听不见身后的人在哭什么,在喊什么,灵魂出了窍,滞着,愣着,低着头,注视裴钧已经闭目的脸。
眼泪终于从红透的眼中掉了下来。
冬天应当下雪,人也应当在断肠处落泪。
……
*
这场戏所有人都演得很投入,祁一拍完后就杀青了,而顾凌还要补拍其他的戏份,得在剧组多留一天。祁一本来想留在剧组等顾凌的,但小莫姐通知他说新的行程已经排好了,需要他立马离开剧组,进入新的工作。
顾凌倚在墙边,看着祁一在房间埋头收拾东西。祁一边折衣服边问:“顾哥,你觉得我最后演得怎么样,是个合格的演员吗。”
“连导演都说你演的很好,不用怀疑自己。”顾凌先是正经的评价了几句,又忍不住开始打趣,“都怪裴钧不好,要是我,看见你这张脸在我面前摆出这样的表情,我一定不舍得死。”
祁一低着头,默了片刻,闷声道:“我其实不太懂演员调用感情的技巧,我只会真情实感地把自己代进去。所以当时我就满脑子想着,要是顾哥离开我了怎么办,想着想着,就真的哭出来了。”
他声音缓缓低了下来,背对着顾凌用手擦了擦眼睛,带了些发颤的腔:“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我以后再也不想这么演了……”
顾凌笑着叹了口气,在他身后蹲下来,摸摸他的头,温和道:“傻不傻啊你,以后你再进组演戏的话,我教你怎么用技巧。”
他轻轻捏住祁一的下巴,把他的头转过来,凑近亲了一口:“我不会离开你的,这个剧演完了,但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祁一听话地“嗯”了一声,又把脸向前凑了凑,撇了撇嘴:“还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