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平静的小航就像没事人一般,他好像不但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很奇怪自己怎么会躺在弓长怀里。眨眨眼睛,小毛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表情显得阴暗了许多。
「小航?刚才……你没事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弓长摸摸他的小脸蛋,擦掉他口角溢出的血沫。刚才的小航实在把他吓坏了,就担心他会马上发作第二次。
偷偷的把眼角上瞟,小小的娃儿明明很在乎,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喏喏说道:「我没事。阿长哥哥,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弓长苦笑,把他抱起坐到凳子上。「你确实把我吓了一大跳。刚才你那个样子我差点以为你在发羊痫风。咳,小航?」小航垂下眼睑,低低地嗯了一声。
「呃,真的是?」小家伙这次连声都不出了。
弓长愣了愣,真有羊痫风?这么可爱这么懂事的小航会有羊痫风?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有羊痫风?他才五岁啊!
……这会不会是他家人待他不好的原因?小航窝在弓长怀中,把弓长的表情一点不落的全部收进眼里,两只小手的小食指互相戳来戳去。
「小航,把嘴巴张开。啊──」
张开嘴巴?为什么?小航不解,但仍旧听话的把小嘴张开。
「啧!果然给你咬破了。不痛么?舌头。」总算知道小航适才为什么会吐血沫了。小航没有回答,瞟啊瞟地偷偷观察弓长的表情,就等对方只要露出一点点厌恶排斥的神情,他就准备撒腿跑路,而且以后再也不来了。
弓长才十三岁,自然无法知道怀中小家伙在想些什么,只一个劲地查看小航的舌头伤得厉害不厉害。「我带你去医院吧,好像还在流血。你等会儿,我爸一会儿就来了,等他来了,我让他带你去看急诊。」
小航突然伸手推开弓长,从他怀里溜了出来。
「小航?」
「家里有药。」小家伙含糊地说,说完撒腿就跑。
「小航!」弓长站起身不放心地看着小家伙的背影,虽然习惯他突然来突然去,但刚看他发过病,心中着实有些担心。在不远处的路灯下,小家伙站住脚步回过头对他摆了摆手,样子似在说让他不要担心。弓长愣了愣。他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家伙对他笑,而且笑得这么……可爱。弓长忍不住也笑了,也抬起手对小家伙摇了摇。
小航看清弓长的笑脸,转头一溜烟消失在黑暗中。
弓长与小航一天天长大,拾宝街并没有因为两人的长大而有所改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算有改变也缓慢地让人意识不到。
值得一提的是,后期城市规画让拾宝街这块地成了市中心的市中心。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拾宝街文物建筑较多的原因,还是因为政府高官要人住得多的缘故,直到迈入九十年代末期,这条拾宝街也硬是没有拆掉一栋楼、多盖一间房。
随着时间的流逝,弓长发现小航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少,也注意到小小年纪的小航知识面比他深广了许多许多。他常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航身有羊痫风的毛病,才让这么一个小孩终日绷着一张脸,就算在他面前也难得露出欢颜。不过说起小航身上的这个毛病,好像这些年也就在他面前发作过那么一次,之后就一直没有看到过。
后来他问起,小航才陆陆续续告诉他,偶尔他还是会发病,但次数已经减少许多。听小航这样说,弓长这才放心下来。
小航十岁那年,有一晚突然跑来跟他说他要离开了。问他去哪里,他只是说出去学习,但到底去哪里还是没有告诉他。那年是一九九七年。弓长记得很清楚,那年因为香港回归整个中国都沸腾了。香港──这个对弓长来说很遥远的城市回来了,但离他很近的小航却离开他了。七年的相处,那小小的身影已经深深刻画在弓长心头,对他来说,不怎么笑,但笑起来却无敌可爱,又经常受伤还带病的小航,比他亲弟弟小武还要来得贴心、来得让他牵肠挂肚。他甚至想过如果他有钱,他就把小航从他那对残忍的父母那里要过来,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的疼爱,再也不让他受一点伤害。但他不知道,就在小航说要离开的当天晚上,有人把小航引到李园一口老井边,合伙把他推了下去……扑通!小航离开了,小航的离开不仅带走了弓长的一些思念、一些快乐,好像还带走了他的幸运似的。自从小航离开那年起,弓家也有了天塌地陷的变化。
「你放心!我和他是老兄弟,当初都是一个工地吃过饭的!你儿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就是弓老爸这么一句话,惹来了日后无限事端。弓长的家境并不好,但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点,直到他升上中学。
恢复平静的小航就像没事人一般,他好像不但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很奇怪自己怎么会躺在弓长怀里。眨眨眼睛,小毛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表情显得阴暗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