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么骂人!」年轻的城管们不高兴了。
「骂你们又怎么样!」
「弓长,别这样。大家冷静一下。」陈大队长连忙打圆场。
「队长!跟这种坐过牢又没文化的流氓没什么说的!收!」叫小章的年轻城管叫嚣着。
「流氓?没文化?」弓长被狠狠戳到痛处。他抄起钢勺,一步步向众城管逼近,「你们是打定主意要和我过不去了?」
「弓长,冷静点!」陈大队长慌忙把那年轻人推到身后,「我们也没办法,上面指名要没收你的摊……啊!」陈大队长注意到自己说漏口了,但已经来不及。站在他后面年轻气盛的章姓城管听了这句话,气焰更加嚣张,手一挥:「大家听到没有,上面叫我们收了这流氓的摊子!大家上!没收!」
「小章!」陈大队长来不及阻止,在那个小章的一声令下,从卡车上下来的五、六个年轻城管一拥而上。抢推车的抢推车,搬桌子的搬桌子,抄椅子的抄椅子,甚至还有人瞅准了推车里摆的钱箱下手。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的摊子!」弓长眼都红了,大吼一声对着那个抢钱箱的就是一钢勺,敲得那人当时就惨叫起来。
「流氓打人啦!把他抓起来!」不知谁在喊。几个城管放下东西又一窝蜂地去抓弓长。弓长左拦右踢,打中别人的同时也被别人打中。但他那股狠劲一副要杀人的疯狂样,让那些只敢穷叫嚷的城管都不敢靠他太近。
「别打了!别打了!」陈大队长在旁边急得跳脚,他根本无意把事情弄到这种不可收拾的程度。他本来是想好好和弓长说说,先做个样子把摊子收走,等过几天事情过去了,他再想办法让弓长罚点款把摊子拿回去。谁知……
「不准碰我的摊子!滚!都给我滚!」弓长状若拼命,下手完全没了轻重。
「打他!打他!」那个小章在圈子外大叫着指挥。「把这个流氓抓起来!」陈大队长眼看事情就要闹得不可收拾,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住手!都给我住手─」
弓奶奶在院子里洗菜的时候,看见自家大孙子拖着脚步一身伤痕地走进大院。
「大子!你怎么了?」弓奶奶吓得丢下洗了一半的菜,从小板凳上站起。她腿脚不好,无法走得太快。
「没什么。」
「没什么?衣服全破了叫没什么?你这身伤……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摊子呢?摊子谁在看?」弓奶奶又急又惊。
「奶奶,我说了没事就没事。妳不要烦太多,天大的事都有我顶着呢!」弓长想做一个笑容,牵动了嘴角的伤口。摊子就这样没了,他弓家赖以为生的馄饨摊被城管强行没收。
至于他,如果不是陈大队长有意放他一马,现在他要么蹲在警察局里,要么就是被那几个城管关起来闷打。他有什么用?说的好听天大的事都有他顶,可他有那个本事顶么?他拿什么跟人家斗?他又怎么斗得过人家!
还是太天真了呀!以为只要有理就会有公道,以为这次怎么都不会再让自己吃闷亏、让弓家陷入绝境,可事实呢?弓长努力不让自己双手的颤抖被弓奶奶发现,他不能在弓奶奶面前表示他的脆弱,他不能在弓家任何一个人面前垮下肩膀。
「哥?」弓音从屋里出来,看到长兄的惨状一脸震惊。瞬间,震惊就变成了悔恨。
「哥!都是我……」
「住口!跟妳没关系!因为我上次跟城管吵架,他们今天来报复把摊子收走了,我跟他们抢,结果就打了起来。好了,没事了,过两天我去交点钱把摊子拿回来就是。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弓长像是不耐烦一样遮拦住妹妹要说的话,三言两语交代了经过。
「小武呢?」走过妹妹身边时,他顺口问道。
弓音强忍悲哀,努力正常地回答道:「他陪爷爷去医院看眼睛,爷爷眼睛不好一直不肯说,今天早上小武在和他整院子的时候,发现他一只眼睛似乎已经看不见,就拖着他去医院了。」
「哦。小武钱够么?」听到爷爷的一只眼睛很可能看不见了,弓长有种要擂碎大门的冲动。爷爷,他最喜欢的爷爷,也是最了解他的爷爷,竟然瞎了一只眼他都没有注意到,他又哪来的资格说要撑起这个家!眼眶一热,一下没忍住,潮湿的东西顺着脸颊滑落。
「应该够,」弓音的声音有点迟疑,「爸给了他钱。」那个人掏钱给爷爷看病?他哪来的钱?弓长不敢回头,胡乱支吾一声走回自己房中。外面,弓奶奶看着站在大门边掩不住悲伤和悔恨的弓音,眼中充满疑惑。
弓长的怒气涨到顶点,「不过一帮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仗着家里关系弄个城管做就一个个耀武扬威!我警告你们不要欺人太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