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霍普金斯又回来了。银星帮东山再起。”雷纳德替他说完,“但他不是死了吗?”

酒保耸耸肩:“也许他真的是个恶魔,能起死回生。也许只是别人假借他的名义号令匪帮罢了。但不论如何,银星帮是真的回来了。”

“那位曾经战胜了霍普金斯的警长呢?他既然能杀死‘沙漠恶魔’一次,想必也能杀第二次吧!”

“佩格警长早就退休了,现在过着隐居生活,神智也不大清楚了,他的继任者没他那样的胆识。要是镇上能多几个老佩格那般英勇的人,匪帮绝对不敢这么嚣张!唉!”酒保说着又重重叹了口气。

雷纳德用身上仅剩的钱点了杯最便宜的酒。酒保与他谈得投缘,又送了他几杯。酒意上头,雷纳德不禁飘飘然起来。他自认为是漫游四方、无拘无束的牛仔,枪法不是顶尖,但也算一流,现在虽穷困潦倒,但早晚会时来运转——瞧,上天不就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吗?干掉普通匪盗,能得三百块赏金,对于一个牛仔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而干掉匪首,就能得到一千块!一千块!他一下子就能成为富翁,再也不用颠沛流离了。一个小镇上的警长能在决斗中杀死匪首,他为什么不行?难道他的枪法还不如一个退休老头吗?

雷纳德拍案而起,醉醺醺地说:“那份悬赏令我接了!我要把霍普金斯的人头提回来,让你们瞧瞧……嗝……什么才是一流的枪法。”

酒馆再一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望着雷纳德。酒保战战兢兢地说:“年轻人,你喝多啦!别说胡话了!”

“我没说胡话!我现在就去!那矿山,嗝,在哪儿?快告诉我!”

“小子!你不要命啦?”

雷纳德从腰间拔出左轮手枪,迅速拉开保险,枪口对准酒保的下巴,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快说!不然,嗝,我先崩了你!”

酒保颤抖地说:“出了镇,往、往西边走,那座山就是了……”

雷纳德满意地收起手枪,跌跌撞撞走出酒馆,打了个酒嗝,去马厩牵他的骡子。酒馆窗户里探出一堆人头,或是好奇、或是敬畏、或是嘲笑地目送他离去,身形消失在夜色中。

“我敢赌十块钱,那小子绝对有去无回!”有人说。

“可他刚刚掏枪的动作很流畅,说不定枪法真的很好,能杀死‘沙漠恶魔’?”又有人说。

众人议论纷纷,没人注意到角落里那名印第安青年安静地起身,在桌上留下饭钱后,悄悄离开,与雷纳德向同个方向而去。

雷纳德垂头丧气地坐在篝火边。

“我一定是酒喝多了,发酒疯呢,才会说出那种狂傲的话!”

一想起他在酒馆里夸下海口,誓取匪首向上人头的事,雷纳德便后悔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他太冲动、太荒唐了!霍普金斯是个声名狼藉的恶徒,手下还有一群刀头舔血的土匪,他孤身一人前去土匪窝,岂不是羊入虎口?

今夜月光明亮,远方显出矿山黑黢黢的轮廓。骡子在篝火边打瞌睡。雷纳德环抱双臂,发着抖,就算篝火近得能把他的头发烤焦,他还是觉得寒冷。怎么办?到矿山还有一段路程,他大可以逃之夭夭,什么匪帮,什么悬赏,统统见鬼去吧!可他的自尊心又不允许他这么做。假如现在逃走,他的面子往哪儿搁?酒馆里那么多人都听见了他的豪言壮语,若是他逃走,就会变成镇民们的笑柄。虽说他以后大概也不打算回这座小镇了,可一想到有人在背后笑话自己,雷纳德心里便很不好受。

“难道……只有去送死了吗?”年轻的牛仔对着火焰喃喃自语。不,不是送死!他为什么会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死路一条?他又不一定会输!一个人对上一群匪帮,或许没有胜算,但如果他找那匪首单挑呢?他枪法又不差,胜算不小啊!何况……何况杀死匪首,还能获得巨额赏金。为了那笔巨款,他也甘愿冒险一搏!

拿定主意,雷纳德满意地在篝火边躺下,打算先小睡片刻,养精蓄锐。刚刚有了些睡意,他便惊醒过来。夜色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尾随他,窥探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可当他四下张望,却什么也看不见。

兴许是我太紧张,产生了错觉吧。雷纳德这么想着,躺回篝火边。这次他安稳地睡去了,醒来时,天还没亮。

“从前,银星帮占据了附近的商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的首领名叫霍普金斯,绰号‘沙漠恶魔’。三年前,当时担任荒沙镇警长沃伦·佩格先生孤注一掷,去找霍普金斯决斗,并且胜利了。沙漠恶魔死后,他的手下便树倒猢狲散,荒沙镇总算过上了太平日子。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