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虎听了,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什么都已经冲淡了。再提起小米,也只是一个以前认识的熟人的感觉了。金小虎说:好啊,有空我去看看她……她现在怎么样?
小米嫂嫂又叹了一口气,说:这些年,病了好久了……医生说是抑郁症……得慢慢休养着些……小虎,有空的话,还是去看看她吧。
她最后一句话,几乎有些恳求的意味。她恐怕是看到小米在眼里,觉得很可怜。
金小虎点点头,说:我这就去看她。
小米嫂嫂说:那你等我一会,我把摊子收了,陪你回去。
金小虎说:不用,你忙吧。你告诉我你们现在住哪,就行了。
小米嫂嫂就答应了,他们这种做小生意的,一天落下也不行。金小虎记了地址,与小米嫂嫂告别,便上了车。
小米家其实也不远,只是越往里走越破败,街道越狭窄拥塞,完全的贫民区。车子根本开不进去了,金小虎下了车,拎了路上买的东西,让司机在车内等着,徒步向里面走去。找到地址,是个十来户聚集的大杂楼,小米家在顶上的一间。金小虎几乎是跨过层层障碍,翻山越岭的才到了门口。那些各家各户的闲人突然看到来了个这么光鲜的人物,纷纷探出脑袋使劲瞧着。金小虎在众目睽睽之下,按了门铃,过了一会,有人来开门,是个陌生的年轻女孩,金小虎一看她的气质和打扮,就大致猜出她的身份:不是个社工就是个老师。
金小虎说明了来意,自报了身份。那个女孩一听,脸上露出又吃惊又高兴的神情,还不住的把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她笑着说:小米在家呢!快快进屋吧!你能来看她,她一定很开心的!说着把金小虎让进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她自我介绍,说她是这个社区的社工,小米家里挺困难的,需要帮助。
房间里昏暗狭小,满目的寒酸。这时另一个房间里小米的哥哥听到动静,在床上欠起身来,满脸笑容的打招呼,完全是把金小虎当成一个稀有的贵客。金小虎心里一阵发酸。
接着,那女孩把金小虎带到隔壁的一个房间里。虽然这个房间有一个大大的阳台,靠阳台一面全是斑驳的玻璃窗,但这里光线还是不太明亮。在玻璃窗下,坐着一个苍白清瘦的女孩,正面对着桌子上的一堆原材料,认真的串着鱼丸,神情非常专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社工想要上前去,金小虎拦住了她,他就站在门口,静静的注视着小米。她显得更加苍白脆弱,因为太瘦,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有一种相当突兀的感觉。她小心而细致的串着手里的鱼丸串,把这种手工活当成了制做工艺品,一丝不苟,专心致致。过了好一会,她数了数串好的支数,大概是完成了计划的份额吧,才伸了伸懒腰,脸上露出些满意的笑容,抬头看向门口,她突然僵住了。
“呀!”她叫了一声,“小虎!”她站起来,一脸开心的笑容,“你来看我了?”她跑过来,又象是一只灵巧的蝴蝶。
金小虎也笑了,说:对,小米,我来看你了。
小米拉住金小虎的手说:小虎,你来看我,我好高兴啊。过来,到这边坐吧。
她不由分说的拉着金小虎,走到桌子边,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
社工在旁边笑着说:小米,我就知道你会开心的。
小米回头对社工笑了笑,说:杜老师,麻烦你能倒杯茶吗?我想跟小虎多聊一会儿。
社工说:好啊!好啊!
然后就出去倒茶了。不一会儿,端着杯子进来。小米正在跟金小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她真得很高兴,兴致也高,回忆起他们以前的美好时光,一脸灿烂幸福的微笑。无论看到什么,她总是会想起来一些往事,都是轻松愉快的,有的甚至很搞笑。她总是这样开头:小虎,你还记不记得……。金小虎便点点头,说记得。
一开始,金小虎觉得小米并不象有病的样子,她显得开朗活泼多了。金小虎想:看来时间果然是抚平创伤的良药。但是过了一会,金小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小米说起话来,虽然有条理,但是她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思维是跳跃似的,她虽然知道面前是金小虎,但她似乎在跟一个幻想中的金小虎说话。有时候金小虎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反应,茫然的坐了一会,仿佛在想什么心事,又突然回过神来,冲着金小虎歉意的笑了笑。而有的时候,她又几乎是带着病人似的执拗,如果金小虎说记不太清楚了,她就会很急,说:怎么会记不清楚呢?那么重要的事情……,非要逼着金小虎恍然大悟的说记起来了,她才甜甜的放心的笑了。每到这个时候,金小虎就会抬眼看看杜老师,杜老师都会了然的点点头或摇摇头,表示一向就是这个样子。
金小虎听了,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什么都已经冲淡了。再提起小米,也只是一个以前认识的熟人的感觉了。金小虎说:好啊,有空我去看看她……她现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