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房子是老式的砖头房,朴实无华,窝在城市的角落里形成了小小的“城中村”,里头住的多半是退休的老头老太。每栋小楼底下都有个小院子,院外砌了一圈围墙,太阳光线从树荫间透出来,围墙上的苔痕斑斑驳驳,顶上的碎玻璃片闪出一层钝光。

当初铺路浇水泥的时候,大约有条不识抬举的狗撒脚丫子在上头嘚啵了一圈,导致这条路磕碜得要命,行李箱轮子骨碌碌地滚过,颠得好像随时能散架。

程旷在这个人不杰地也不灵的地方走了半天,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也就是他即将入住的小破出租房的楼道口。刚转进去,就猝不及防跟一条狗打了个照面。

准确说来是一条土狗,浑身黄中夹黑的杂毛,刚从院子里窜出来,一撞上程旷,立刻冲他狂吠不止。

这杂毛畜生长得丑脾气还不好,呲牙咧嘴叫得很凶,撑着一对前爪,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人。程旷一时走神,被它吓了一跳,左边耳朵的耳机掉下来,悬悬地挂在肩膀上,行李箱的轮子火上添油地碾过了他的脚背。

程旷“操”了一声,一脚踢开行李箱,赤手空拳,跟两步之外的土狗无声对峙。狗的鼻子微微耸动,声音不安分地压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鸣声,像闷雷。

胶着的局面持续了半分钟左右,人和狗都不耐烦时,院子里面忽然响起一道男声。

“傻狗,滚回来!”

那条狗两只耳朵倏地立起来,它晃了晃脑袋往铁门那里瞅了一眼,退后两步又折回来,心有不甘地冲程旷“汪”了几声,才终于退回了铁门边,只是一对狗眼还凶巴巴地盯着程旷不放。

程旷拉起箱子往楼梯间走。路过铁门时,里面的人喊了一声“喂”。

十分散漫的语气,跟刚才喊狗时一样。

程旷没搭理,那人却又冲他吹了声口哨,问:“新来的?”

这话听起来跟牢房里的大哥招呼小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