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旷一语不发地走过去,挤开程有义,把睡眠中的程奶奶驮到了背上。
他背起程奶奶的刹那间,那种肉体凡胎在命运面前的茫然和无能为力推涌上来,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脊梁上。他陡然发现自己在已经到来的苦难面前,只能吞咽,吞不下也得吞。
这种无能与渺小导致程旷对自己生出一丝憎恶。
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程有义把车停在巷子外,当时天已经黑了,由于连着下了几夜雨,地面泥泞不堪。
程旷背着程奶奶进入窄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坑洼的泥巴路,程怡在身后小心地打着伞。
程旷单薄的外套被雨水和汗水浸透了,他的手机在衣兜里嗡嗡振动,这是这个沉闷的夜晚中除雨声和潮湿的脚步声外,唯一活泼的声音。
程怡把屋门打开,屋子里黑黢黢的,摁动电灯开关的声音响了几下后,仍旧漆黑一片。程怡在黑暗中焦急地说:“停电了。”
程旷摸黑把程奶奶放在床上,借着手机屏幕光找了一根蜡烛。他将蜡烛点着,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睡着的程奶奶张着嘴巴呼吸,鼾声似乎要把摇曳的火苗打熄。
当初程奶奶就是坐在这张小桌子边告诉他,自己命里有一劫。不知怎的,程旷在昏暗的屋子里看着奶奶,恍惚间又想起这件事。
他感到胸口发闷。
随后过来的程有德见到这副情景,觉得是上天给的预兆,他娘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大约活不成了。
他拿出长兄的架势,把两个弟弟叫到一起,商量起了程奶奶的后事。
三个人絮絮的声音传到屋里,程怡抹起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