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郑家大宅形同鬼屋,隐居在山野的无人之境中。由于大部分佣人被解雇,门口连个保安都没了,大门懒懒散散地半开着,安德鲁干脆将门撞开直接把车开进去。放在以前,有生人闯宅报警系统肯定要响的,这会儿应该是关掉了,为了节省开支。花园彻底荒废了,植物放肆发育,草长到小腿肚子,老树更是头发胡子一把抓,理都理不清楚。
郑克踏上最后一节台阶,两腿一软,咕咚跪下来。安德鲁要去扶他,被谢秋歧阻止。
就见郑克对着大门口郑重其事俯**去,磕了个头,嘴里嘟囔:“我回来了。”
礼毕他踉踉跄跄地撑起身体,好不容易爬起来,视线一阵眩晕,本能就往后倒。
谢秋歧捉着他的手臂,将人拉回来,啼笑皆非:“还说没醉,站都站不稳。”
郑克愣愣的,用迷茫的眼神看扶廊上的石雕,露出一个哀痛的表情。
谢秋歧察觉到不对:“怎么了?”
郑克指了指一块磨损的雕花:“这些石头正在一点一点被腐蚀磨损,上次我回家的时候,那块石头就破了一个很小的缺口,现在,这个缺口越来越大了,颜色也越来越黄。潮湿的空气和雨水慢慢地在消化它。从今晚到明天早上,这块石头还会继续接受腐蚀,什么都改变不了自然和时间的力量,就像它现在见证了我回家的这一刻。”
谢秋歧心里一疼,郑克已经失去了家,他心里的缺口永远也填补不了。
主宅大门紧闭,按铃后二十分钟,一个菲佣才睡眼惺忪地从里面走出来。她应该是个老资历,还认得郑克,先是一惊,以为还在做梦,捂着嘴好悬没有叫出声来。
郑克尴尬地只报身份后菲佣才慌慌张张地给郑克行礼:“我知道你是……抱歉,我只是没想到,二少爷,你……你回来了……”
郑克嗯了一声。那菲佣心情激动,一边抹眼睛,一边要去给郑克收拾屋子。
郑克把她喊住:“简单收拾一下就好,别把人都吵醒了。辛苦了。”
菲佣给他把房间里的壁炉点上,又煮了解酒茶进来。房间里的陈设没动过,家具因为盖了防尘罩还算干净,菲佣拿了床具来更换,郑克把她招到跟前简单问话——
“从前的管家还在吗?怎么是你出来应门?”
那菲佣年纪不算大,是个腼腆的姑娘,但说话很有条理:“张叔叔去年突发脑溢血,去世了。后来一直没有再招人手进来,这儿一共还留下五个人,除了我,还有一个做清洁的菲佣、一个酒窖管理员和两个保安。但从今年开始保安不上夜班了,十点之后就回家,早上六点再来。剩下三个人轮流值夜,今晚轮到我,其他人也都回家了。”
“这几年,工资一直如期发给你们吗?”
“都发了,工资是从公司的财务走的。”
“房子没有人动过吧?”
“有好几次听说郑士华先生想把房子卖掉,但庄先生强烈反对,就没人敢动。”
郑克看看菲佣胸前的铭牌:“Jannifer是吧?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新任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