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会怎么反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第二天社会版的头条必定是我:同性恋男子携男友面亲
遭反对不幸酿家庭惨剧
我还能够预见那个实习小记者会幸灾乐祸地描写出我妈碾碎我的每一处细节,暴露出我家的门牌号码,他会专访阿朱,会写到邻居全家怎么看街道大妈怎么看管片民警怎么看老师怎么语重心长地挽救我,最后总结出我是如何的罪大恶极且死不悔改,脑科医院的主治医生们在漆黑铁窗后射出森冷的目光……护士麻烦您轻点儿行么您看这儿都青了。
护士使劲揍我的手背,边揍边说:“血管都瘪得扎不进,之前你怎么没多喝点儿水?”
喝水?喝水我也拉啊。
颜小二在我身旁坐下,关切地问:“桃三,我怎么觉得你有心事?我能帮你吗?”
你不能,在你眼里每个人都是主要由碳原子构成的二足动物,你理解不了我。
阿朱拎着暖瓶回来,接口问:“心事?谁?什么心事?”
……你这种牲口也不会理解的。
我央求他们让我睡一会儿,他们就跑到边上看电视。输液室里的灯光白得刺眼,墙壁上有可疑的污迹,空调很热,邻座的老哥一直在抠脚丫,消毒药水味、汗腥味和脚臭味在我的鼻腔里你死我活地斗争着。纵然这样我还是睡着了,临睡前听到颜小二在说:“知道这个球为什么不进吗?角度问题……从a点到b点……公示换算就是……”
这场病后我有如大梦初觉,而且脾胃更虚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