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植物都还在。
坐在四楼的窗口,正好可以看见医院最老的那几棵银杏树,秋天阳光正好,照在那些遍体金黄的叶子上,像一把把聚集在一起的小扇子,在阳光下自顾自地精致着。有这样的风景,即使是医院的病房,也显出几分温暖的特质来。
这样的光线,这样的气氛。
遇见的,也该是故人。
靠在窗口坐着的人,并没有穿着病号服,而是穿着剪裁优美的灰色外套,他头发留得有点长,大概是从他父母那里继承的基因,发尾微微地有点卷,大概是阳光的原因,带着点浅棕色。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头发,换任何一个男人,都是矫情的。
但是唯独他一个人,好像天生是属于这副场景的。最温暖的笑容,最忧郁的眼神,最成功的身份,最贵的西装,身上却萦绕着淡淡的悲伤。
不是那种没有经过世事的,把爱情当作一切的悲伤。而是,战胜了这个世界,却输给了一个人的怅然。
他甚至是带着笑的。他眼睛很漂亮,肖航第一次见面就见到了,应该是那种学画画的人说的桃花眼,眼头往下弯,笑起来就像月牙,看人的时候,仿佛有着穷尽一生也无法耗尽的深情。据说这样的人太多情路坎坷,很可能孤独终老。
人在年纪小的时候,总不知道天高地厚,肖航小的时候,总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人比自己更喜欢自己的哥哥,所以总有一天,肖林会明白过来,什么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
但是那年,肖林回家过年,尽管肖航努力缠着他,让场面显得热闹,但是另外一个人的冷落,还是让肖林感受到了明显的冷落。
大年夜,肖航坚持要和肖林一起守夜,还是被他以“小孩子不能喝酒”的理由赶回了卧室。大概在凌晨三点的时候,他被街上的鞭炮声惊醒了,他走到窗户边往下看。
路灯下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自己的哥哥肖林,另一个,就是在除夕夜里,因为肖林一个电话,而从s城跑过来陪他守夜的赵黎。
他们在客厅里喝酒,肖航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哥哥那样放松的样子,他靠在沙发上,笑得眼睛弯弯,像任何一个跟自己的至交好友聊天的大人一样,有着最世俗而最痛快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