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谢问柳发现老乞丐还是很好玩的,尤其是扮演将军和大侠,那是像得不能再像了。他经常偷偷跑来跟老乞丐玩将军与大侠,顺便送他一点吃的。老乞丐虽然将军与大侠演得像,可是玩法却很单一,反反覆覆就只有两种,而且坚决不肯变更。玩了几次,谢问柳发现这个老乞丐麻疯病有没有不确定,但是疯病肯定有一点。
风刮着破庙的门窗,发出阵阵呜咽声,庙内空空荡荡没有半点人烟,谢问柳喃喃自语道:“咦,老乞丐不在?可惜了,今天的烘山芋又甜又香,很贵啊!”
“在这里,在这里……”从香案桌下慌忙爬出一个身穿破棉袄,脏兮兮的老头,他大铜铃一般的双眼,满面的坑坑洼洼,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他嗅动着鼻子,眼馋地看着谢问柳手中的金黄色,热气气腾腾的山芋。
“老规矩!”老乞丐喜滋滋地从香案上搬下香炉,拔下上面的香支,将它放到庙院内,然后与谢问柳并排坐在香案下,神色肃穆地分了二三支香给他。
“又玩这个~~”谢问柳打了个哈欠,但瞄了一眼兴奋的老乞丐,又打起了精神,道:“玩点新花样吧!”
“好,好,新花样,新花样,拿一文钱来!”
“喏!你可别贪我一文钱啊!”谢问柳冲老乞丐翻了一下白眼,就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丢给他。
老乞丐接过那枚铜钱将它放置在香炉里,道:“这香要投进铜钱内才算赢!”
谢问柳吃了一惊,皱了一下浓黑的眉头,道:“这么小怎么投?”
“莫非谢大侠怕了?”老乞丐昂首挺胸,风吹着他头上那堆乱糟糟的头发,倒颇有几分江湖气,他不屑地道:“山芋拿来啊!”
谢问柳强忍着笑,一挺胸,道:“我谢问柳大侠怎么会怕你这种江湖宵小,来来来!”他虽然说得慷慨,可是接下来却是十投十不中,到是老乞丐十投九中,很快一个斤把重的山芋填了肚子,满意地打着嗝。
谢问柳心里暗暗吃惊,他们这个游戏玩了几年,所投的器皿越来越小,虽然他开始总是输,不过他总是能练了几次之后就跟上老乞丐,但是这枚铜钱实在太小了。
“东西太多了嘛,看不清楚,我当然投不进了!”
老乞丐打了一个饱嗝道:“怎么会看不清楚,不就是一枚铜钱嘛!”
“自然还有香炉啊,香灰啊……”谢问柳此话一出口,立即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道:“我的眼里应该只看到那枚铜钱!”
谢问柳抬起头全神贯注地看着那枚铜钱,试了几次,果真有一支香插进了铜钱,他开心地拍了拍老乞丐的肩,道:“谢了老疯子!”
老乞丐正忙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布袋,从里面倒出黑白二色石卵子,正色问:“请问谢将军领哪一支军队?”
谢问柳这会儿又变成了将军,他顺手取过黑子,道:“我自然执黑先行!”
老乞丐捻须沉吟道:“将军敏思捷行,率军先行原也合理,但是世事难料,若背天逆势,将军无应变之智,恐怕一旦处于弱势,便会凶多吉少……”
“行行,快新年了,别触我霉头。”谢问柳接过白子。
二人摆定棋子,杀了几盘棋,自然又是老乞丐大获全胜,没有了香喷喷的山芋诱惑,他立刻没有了游戏的兴致。老乞丐心情好的时候,会给谢问柳讲行军打仗的故事,口沫横飞,要多逼真有多逼真,这是谢问柳最爱的。但是老乞丐今天似乎精神不济,打了几个哈欠又钻香案下呼呼大睡了。谢问柳也伸了个懒腰,揣着剩下来的钱出了庙门。
西山属于天山一脉,虽然不高,但也陡峭。如今堆了积雪,更是路滑山险,整个山间望去,一片的银装素裹,虽偶有飞鸟掠过,却是人迹罕至。谢问柳则走惯了这条山路,自然驾轻就熟,健步如飞。他走出没多远,却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嘶喊,惊飞了几只山鸟,但随即又归于了沉寂。
谢问柳皱了一下眉,心想莫不是有路人山间遇险,他顺着声音向前走去,一时间没找到人,但又隐约听见人的抽泣声,心里一惊,连忙往有声音的地方奔去。不多久就看见一个黑衣男人,抱着双膝坐在悬崖一处耸动着双肩,似在哭泣。
七八年前兰都城里来了一个老乞丐,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他的脸上凹凸不平,很多人都怀疑他有麻疯病。于是兰都城里人追着老乞丐打,把他撵出了城。他就一直住在城西的破庙里,所有的小孩都被告诫这里住着一个有麻疯的老乞丐,不可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