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葛尔朗微笑着指了一下旁边的位置道。

谢问柳立即应了一声,坐了过去。葛尔朗才微笑道:“新君要开搏才会的事情你大概是知道的了。”

“那是自然,这不是兰都一件大事嘛!”

葛尔朗嘴角微微一抽,道:“话虽如此,可是盛事若无人参与,那就凄凉了!”他见谢问柳面露诧异之色,便叹道:“你也知道新君是一个汉人,虽然他的母妃是我们草原大君的独生女,但是新君继位还是让很多人……不服气啊!”他说着无比遗憾地摇了摇头,道:“我们朝中的这些老臣,如何能让新君落入此种尴尬的境地,所以凡是贵族子弟都要参加,可是我的儿子呼科庆自小体弱多病……无能报效新君。”

谢问柳脑子一转,便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新君想要招募新才,大概是想要一次权力重整,他取名搏才,显然是想要来参会的人一搏以获才名。贵族们自然蠢蠢欲动,既不想错失了这次的机遇,若是子女无法应战,认一个继子当然是一个万全之策。

理清了葛尔朗的想法,谢问柳清了清嗓子,乾笑道:“可是问柳一无文才,二无武才,此去必输无疑,不是要丢老爷家的脸?”

葛尔朗神定气闲地一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既然是我的儿子,我自然有法子让你搏得一个才名。”

谢问柳他思来想去,觉得此事若是不答应,势必得罪了葛尔朗老爷,不要说他是家里的大客户,就算不是,得罪了朝廷的大官,这兰都城可也就待不下去了。倘若答应了,即便会有一些风险,可一下子便有了这许多的银两,说不定以后能弄到更多的银两,那他就不用再担心自己与父母的生计了。

葛尔朗见谢问柳默不作声,误以为他犯难,便道:“你也不用担心谢家的子嗣问题,将来你有了孩子,自然还归你们谢家所有。”

“可是我老父母从此无人照应,我于心不忍……”

葛尔朗是朝中的御史令,认人颇有几分见地。他见谢问柳如此作派,自然是在与自己讨价还价,便微笑道:“我看你父母也辛苦,这豆腐店不开也罢,我再多给一万两,他们安心在家养老,你也可以时时回来探望。”

谢问柳心中大喜,他原本也不过是想再多要个两三千两银子,没想到葛尔朗如此爽快的允了他一万两,穷苦人家连命都不值钱,何况姓氏。他忍住脸上不露出喜色,装作为难的点了点头。这下葛尔朗倒也松了口气,一万两对小户人家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数字,对他这个世代贵族,又是朝中要员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葛尔朗心中暗笑这个卖豆腐的小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既然事情谈妥,他也就欣然的丢下了一万两银票,扬长而去。

谢问柳很快就说服了父母,他给他们留下了大部分银票,又跑到去庙里给了老乞丐一百两银子。哪知老乞丐听说他就要飞黄腾达了,立刻翻身而起,一直跟随着他回了兰都,怎么赶都赶不跑。谢问柳一狠心,关上门不去理会他。谁知大清早开门一瞧,老乞丐瑟瑟发抖地躲在自己的屋檐底下,身上覆盖了一层积雪,像个会动的雪人。谢问柳叹了一口气,把他拉进了屋子,替他买了一身新行头。老乞丐新衣一穿,倒也有模有样,谢问柳一乐,给他起了个新名叫老咸鱼──老俞,意即老乞丐也算咸鱼翻身了。

三天之后,葛尔朗家的这位新少爷就带着一百两现银与一个满面麻子,说话不清不楚,脑筋时好时坏的下人搬进了御史令府。

当日晚上,谢问柳不知怎么地竟然又梦见那个黑衣俊美男子,虽然他站于云端,高不可攀,投给自己的目光,也是一副鄙夷之色,但自己不知道怎么地,竟然好像对他不反感,心里隐隐作痛,倒不似可怜,竟然似有一些心疼他。午夜乍然惊醒,谢问柳心里暗暗叹了一句荒唐,翻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可他没想到从此后,神仙不再来了,日日夜夜与他纠缠的都成了这个黑衣男子。

葛尔朗隔天就请了几个先生,都是专程从中原请来的。兰都兴汉治也兴汉学,因此贵族纷纷以从中原请来先生教私塾为荣。即使没有钱的平头百姓,也按屯,按村,又或者邻里凑钱请中原的先生过来教书。谢问柳就上过这种大家凑钱上的私塾,如今没想过偌大的书房内,几位先生围着他一个人从四书讲到史记。可惜谢问柳对此一点不感兴趣,倒是一本玩书三国让他看得津津有味,这本三国讲的都是行军打仗的故事,谢问柳没事就将它捧在手里读,几十遍读下来,几乎可以将里面的故事倒背如流了,因此虽然四书与史记都是半通不通,说话却是文诌诌了起来,三言两语间别人还真看不出来他是贫寒出身。

他挥了挥手,让自己坐立不安的老爹也去前面铺子看生意,才陪着笑道:“葛尔朗老爷,您想让小的做什么事可以直说,小的看看能不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