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野用一根枯枝挑起雪地里一条僵硬的银白色小蛇,道:“我看他中的是天山雪蛇之毒。”
“天山雪蛇?”谢问柳吃了一惊,这种蛇奇毒无比,而且动作快如闪电,通体雪白,埋于雪中,防不胜防,是北国人最为害怕的动物之一。不过因为它从来冬出夏伏,所以倒也不常遇到。
“兄弟,我们发财了!”博野突然兴奋地道,他拿起黑衣人细腻的颈间滑出的一枚碧绿色的翡翠玉牌,那枚玉牌正面刻着“受命于天”,反面则是“既寿永昌”的隶体字。即使谢问柳与这些贵族打交道不久,也知道这必属于皇家之物。
“我猜这个才是真罗煞,是新君派来的人!”博野喜道:“我们本来就算投靠了贵都,他也不会重用我们,如今有了这个进献,那就大大不同了!”
谢问柳却好像什么也没听进去,他突然抓起罗煞的手腕替他吸起毒来。一口口黑色的毒液吐在地上,才冒出尖的绿芽立刻一片焦黄。博野张嘴结舌地看着谢问柳直吸到手腕伤口处冒出鲜红色血液,才去溪水漱口。
“你……这是做什么?”博野讶然道:“对贵都来说,罗煞死的比活的要好!”
“我想过了,我们不投靠贵都了!”
“这,这……”
谢问柳走上前去拍着博野的肩,道:“你想,我们就算投靠了贵都,他已经大势所向,多我们两个也不过是多了两条狗!”他指着地上还躺着的罗煞道:“可是我们投靠新君就不同,混得好,我们就是开国功臣……就是不知道兄弟有没有这个胆?”谢问柳一边巧舌如簧,一边暗暗掏出匕首,心想若是博野不答应,就先杀了他再说。
博野想了一下,粗黑的眉毛一挑,左手大力一拍谢问柳的肩膀,道:“是兄弟眼光短浅了,我们当然做开国功臣,去当两条狗有什么意思?”
谢问柳暗地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地道:“兄弟你果然够胆!”
“可是就现在的形势我们要走出这个山谷都难啊!”博野到底粗中有细,很快就想到了他们的实际困难。
谢问柳皱了一下眉头,道:“我们回去商量!”
从罗煞的营地到谢问柳的营地当中要途经好几个营地,为了以免当中出错,谢问柳让博野回去取药物,自己留下照顾罗煞。
博野走了之后,谢问柳见罗煞嘴唇发紫,身体微微颤抖,连忙脱下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又将他抱起来搂在怀中。隔了好一会儿,发现他的身体不是暖和,而是滚烫了起来。谢问柳撕下衣袂一角,不断用冰冷的溪水擦拭他的额头。谢问柳看到他飞扬的长眉,英挺的鼻子,虽然脸色发黑,却还是俊美绝伦,心跳得有时连气都喘不过来。
脑子里回荡的竟然都是相公坊那些不堪入耳的呻吟声,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抚摸着黑衣人光滑细腻的皮肤,心想,只怕相公坊里头所有的头牌加起来都没有他那么好看呢。谢问柳浑然不知道他这个念头如果露出一星半点,足够他死很多次的。他越摸越上瘾,只觉得腹中一股暖流在动,一个硬梆梆的东西已经顶着自己的大腿。谢问柳吓了一跳,连忙静心平气,可是却越憋越难受。正心痒难耐间,忽然闻到一阵火油味,他最近在各个营地走动,知道这是用来做火箭的燃料。
谢问柳慌忙将罗煞背在背上向山中针叶林里撤去,远远只看见贵都带着一队人马往这里面走来。贵都穿着一身紫色的紧身衣,系金色的腰带,谢问柳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散放出来的血腥味。
他身后的随从中有一个长相奇特,身着古怪服饰的人驱着几条白蛇过来,那几条白蛇并排而行,昂首挺胸,在寒冷的空气里吐着红信。那人皮肤黎黑,勾鼻深眼,驱蛇犹如驱狗,那些蛇不多一会儿就找到了谢问柳刚才所待的地方。那人挑起僵硬的蛇体,与贵都小声嘀嘀咕咕,贵都的目光随即朝这边而来。
罗煞的脸突然泛起潮红,手无意识的抓着衣襟,似乎异常难受。谢问柳看了他一眼,一咬牙将他拖至树下放好,又用山间的雪泥将脸涂抹了个遍,掩去本来面目,再看了他一眼,就往另一边爬去。他原本是想要爬到另一边,再弄出一点动静,就可以吸引贵都去追自己。谢问柳是一个天生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对他来说,当个将军也罢,侠义之士也好,都只不过是一种梦想,想想罢了,可是当他挺身去救这个素昧平生,而且差点要了自己命的人的时候,他都没问过为什么,似乎很顺其自然的就去做了。
博野用一根枯枝挑起雪地里一条僵硬的银白色小蛇,道:“我看他中的是天山雪蛇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