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世道,都疯了吗?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张铭控制不住的失声大吼,粗眉拧成一个结。
“因为远哥不会放过林鱼,而你会。因为你也是聪明人,聪明人不惹麻烦,因为我不想再拖了,林鱼一个人被关在那种地方,会很寂寞。”江子奇的笑容很淡,似初融的春水清澈见底,看得见那分明的无奈,但,却没有怨恨,他真的没有怨恨他。险中求胜,他已经赢了,反正自己这条命交待在谁手里都是一样,林鱼才是他最重要的胜利。
“我讨厌你。”张铭终于不再笑,冷冷的脸色不复往常热血青年的模样:“我很讨厌你,从一开始就讨厌。”
江子奇眉峰一跳,有些困惑的。
“就是这种眼神,冷冷的,冷漠的站在一边,用这样困惑而又无情的眼睛看着。所有你所拥有而我所追求的一切,在你心里不值一提。”
“抱歉!”多么荒唐的世界,一个快要死的人对着要杀他的人说抱歉,只是不等江子奇最后一个“歉”字冲出口,张铭的拳头已经挟着一阵疾风袭来,江子奇促不及防的挨了一下,本能的一拳挥出。
这两个人都是凭着心里面一口怨气在打,浑然没有章法,这一架打到后来根本就是扭做一团,完全看不出这是两个经过格斗训练的男人。
心里都有气,都觉得委屈、郁闷、狂暴,偏偏又压抑了太久不敢发泄,只有现在一拳一拳打出去,一拳一拳挨下来,真实的触感,真实的痛感,耗尽最后一丝心气和精力,气喘如牛。
“因为你可以选择!”手臂纠缠在一起,江子奇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握拳,挥出,忽然又顿住。说起来几乎觉得喘不过气,那个压抑的牢笼,黄金制的枷。他有知道有人在羡慕他的生活,但是他真的不喜欢,疯了似得要逃走,这不是他要的生活,因为这不是他自己的选择,江子奇放下手,惨然一笑:“你觉得我不知好歹,我也觉得是你脑子烧坏来才会来跳这个火坑,谁知道呢,我们要的本来就不是同一样东西,但至少你也要比我好。至少,你还可以选择,你可以自己选择走上这条路。”
选择吗?自己的选择?张铭几乎要狂笑了,每个人都想成功,可是如果有可能,又有多少人愿意去混黑道,伤人,流血,在主流之外生存……如果有可能谁不想有一对中产阶级的父母,念名校,去南加洲留学,做律师、做医师、做建筑师,在这都会里行走,昂首阔步抬头挺胸,遇到有人向自己挥拳头可以毫不犹豫的打电话叫员警,在他们面前拍着桌子怒吼:不要浪费我们纳税人的钱。
只是太多的时候,人生没有那有么多的可能,所以也没有那么多的选择。在一堆烂路中,他小心翼翼的选了一条看起来还不那么烂的路,然后说服自己这就是最好的选择,是他人生最光明的大道。他必须要这样催眠自己,否则就无法义无反顾的走下去。那么为什么要那样憎恶江子奇,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这个家伙好死不死的拼命要追求的东西会让自己动摇吗?然而如果不是心中本来就不够坚定,多一个江子奇又能改变什么。
所以讨厌他,那么的讨厌,就像厌恶自己。
一拳又一拳,到后来双方都打累了,躺到地上去喘气。
“别杀我,我有靠山的。”
张铭嗤笑了一下,问道:“谁?”
“祁少,台湾的祁家。”
张铭这次沉默了很长的时间,直到他想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那个交易的地点,很明显,是里应外合之后才查明的结果,祁家利用自己的情报网探到了交易的风声,江子奇把一个特殊的追踪器放到了雷远的身上,于是找到了交易的地点。
而当雷远身陷战火,大家一团乱的时候,另一边的张铭迅速的带了人从台湾过来,过江龙,一下子压倒了那群乱蛇。
由此祁家出手帮忙的原因也很明显了,没有雷远,不说天下大乱,无论如何实力都是打折扣,现在张铭几乎把他自己的全部基业都带回了香港,没了张铭,短期之内没有人有能力再从香港捞过界。
祁少不费吹灰之力的除掉了自己卧榻之侧的虎。
“所以你选择了我?”张铭虽然已经尽量的掩饰,仍然免不了表现出失望。
“是的,要不然事情闹开了,你应该就会在台湾自立为王吧,把你赶走,是祁少帮忙的条件。”
“我就像一个傻瓜!”张铭愤怒。
“没吃亏就好,真的!”江子奇仰起脸来看他,眼神诚恳:“你看我连吃亏都无所谓了。”
这是什么世道,都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