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关注他的事业了,金世流立刻来了精神:“下月初,在南京大戏院。女主角是周丽娜,你来看吧!我还可以介绍你同她认识呢!”
金世陵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我可没有兴趣认识周丽娜,不过去是一定去的。”
金世流饶有兴味的望着他:“周丽娜怎么了?人家可是新近最红的话剧明星,的确是非常的漂亮!”
金世陵不以为然的低头摆弄手上的钻石戒指:“交际花而已,没有兴趣!”
金世流笑着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交际花——总比你那个什么曼丽高级多了吧?”
金世陵摘下戒指放进衣袋里,然后搓了搓手:“曼丽这人是不高级,她自己也并不否认这一点,我倒是喜欢她这种坦白的性情。至于那个周丽娜……不是装什么身世飘零的女学生,就是装清高孤傲的女艺术家,其实呢?高级妓女罢了!讲老实话,对于这种矫揉造作的货色,我真是一分钱都不愿意花。”
金世流对于周丽娜小姐,印象倒是一直很好的,至于周小姐的博爱和滥情,那似乎在这艺术圈子里,也算不得什么奇闻。所以听了自家弟弟的这一番言论,就觉得很不入耳,忍不住要为其分辩两句:“你这完全是误会!周小姐的确是真性情的女子,身世也的确是凄苦,很值得同情和尊重的。”
金世陵一挑眉毛:“你不是爱上她了吧?”
金世流一摇头:“那倒不至于,我只是自认为比较懂得她而已。”
金世陵听了这话,暗叫不好,心想这位多情二哥怕是又要坠入情网不能自拔了。刚想再劝说两句,却见金世流转向书桌,一手提起钢笔,一手托着腮,又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金世陵皱了皱眉头,他觉得在自己目前的生活中,一切都是令人满意的,只是有些无聊——无所事事,无聊透顶。
当晚,他坐在客厅里,旁听父亲与大哥的谈话。
金世泽摸着唇上的那抹新蓄的风流小胡子,总觉着凭空多了这么一横短毛,仿佛是有些奇怪:“爸爸,听说桂如冰甫到上海,便去见了陆院长。”
金元璧前方的茶几上放了一方福建乌漆托盘,里面放一套西洋瓷的杯碟。只见他拿起牛奶杯子向咖啡杯中斟入,然后用小勺子缓缓搅动:“陆选仁是个过了时的人物,如今就剩个大名在外了。拜访他,有什么用处呢?”
金世泽把双臂抱在胸前,颤抖着笑了一声:“桂如冰这个人……好的就是个名声么!”
金元璧拿起雪白毛巾擦了擦手,然后不赞成的摇了摇头:“年纪轻轻,沽名钓誉。”
金世陵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一条新近听到的小道消息,不假思索的就插了嘴:“听说桂如冰的太太不是在河北病死的,是让他开枪打死的。因为被怀疑和副官通奸!”
他这话显然是很不上档次,所以金元璧听后立刻就皱了眉头,金世泽倒是一贯的宽容,笑眯眯的看了眼三弟:“从哪儿听来的?”
“黄鼠狼说的。”
这回金元璧也端着咖啡杯子笑了起来:“不要乱讲。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给别人起绰号吗?”
金世陵发觉自己已然暂时成了谈话的中心,便很得意。至于那黄鼠狼,本名叫做黄书朗,乃是黄安琪的一位堂兄,在他那群朋友之中,也是个顶豪奢的纨绔子弟,并且长耳朵长舌头,很有些传闲话的爱好。
父子三人其乐融融的谈了许久,待金元璧喝完那杯咖啡之后,便表示要回书房继续办公。两个儿子则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清晨,金世陵异乎平常的起了个大早,同杜文仲避人耳目的出了门,直奔同创银行去找刘经理。
在这银行界中,刘宝钦经理也是个有办法的人,然而一见这位挂名东家金三少,不禁立刻就要闹头痛。金世陵是既不讲礼貌,也不讲道理,一味的威逼利诱,总之是一定要从这里榨出十万元。刘经理同他周旋了小半天,终于还是败下阵来,答应帮忙。金世陵大功告成,扬眉吐气,喜洋洋的出了同创,身心轻松的前去拜访女伶小玉仙。
杜文仲非常了解这位三爷,晓得他现在又要发情,便一面开车一面提醒道:“三爷,到了小玉仙那里,顶好别太造次了。小玉仙算是个名角儿,你得给人家面子。”
金世陵闭上眼睛向后靠过去:“她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金世陵笑模笑样的翘起二郎腿:“哎呀,你总算是肯理睬我了!二哥,你编的那话剧本子,什么时候公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