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如雪同金世陵在一起,似乎也是笑的时候比较多一些:“明知故问。”
两人缓步走到了西山饭店门外的露台下,找了副茶座相对坐了,又向茶房点了一壶茶同两碟点心。一时东西送上来,桂如雪见周围无人,便提壶给金世陵倒了一杯茶:“前几天,我同一个朋友来这里走了一趟,虽然现在不是正经秋天,可景致也已经很不错。一会儿我们可以到处看看。”
金世陵闻言,倒是有些吃惊,不假思索的就问道:“你是真的要游西山?”
桂如雪听了这话,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帘微微一笑。金世陵随即反应过来,顿时那脸上也一层一层的透出了红晕,低声解释道:“我是说……怕天气太热,随便走走就是了。”
桂如雪把一只手放在桌上,轻轻的握了那白瓷茶杯。手白,简直和茶杯是一个颜色,中指上戴着个翡翠戒指,瞧着绿阴阴水汪汪的,倒是好看的很。他晓得金世陵心直口快,把实话给说出来了,所以现在窘得很——也不怪他诧异,他们两个但凡凑在一起,好像就是为了干那一件事,事毕了便立刻分开,各过各的日子去。所以虽说是认识许多年了,关系也已经是很密切了,可走出去总像是陌生人,至于像今日这样对坐饮茶,相约游山,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呢。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追着金世陵的话头说道:“好兄弟,不急这一刻,我在北平还要呆些日子,我们有的是时间。”
金世陵搭讪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略觉羞愧,可也羞愧的有限。脸皮还是红着的——皮肤白而薄,略动点血气就要长久的泛红。
清了清喉咙,他转了话题:“你来北平做什么?”
“生意上的事情。”
金世陵听了,忽然想起来这样一个问题:“你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晓得你是个商人,可也没见过你开什么买卖门面。”
桂如雪笑微微的低下头,用手指把茶杯向前轻轻推了推:“我是做什么生意的?说了你也不懂。”
金世陵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我才不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金世陵睨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桂如雪觉着金世陵方才那一眼,黑眼珠子悠悠一转,仿佛是有点卖弄风情的意思,然而又不像是有意为之——真是骚的毫无目的。
二人在茶座上又坐了十来分钟,此时周围就渐渐上了客人,三五成群的,又以洋人居多,环境也随之嘈杂起来。桂如雪同金世陵在一起,总感觉像是在偷情,而且是很禁忌的那种,绝对见不得光的,所以便有些坐不住,仰头望了望天,自行就起了身:“是个半阴天,正好不晒,我们往山上走走吧!”
金世陵对于上山这件事,既嫌热,又怕累,实在提不起兴趣,可是见桂如雪已然站起来了,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盯着他,只怕他一旦拔脚,就要立时走个无影无踪。
在这夏末秋初的季节,自然界的风景其实正是大有可观的。桂如雪沿着山脚的一条小路前行,就见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那叶子绿的几近苍老,偶尔又有几片泛了黄的点缀其间。草是长到小腿那样高了,很有规律的东倒西歪着,很像一铺厚实的绿毯。
因为没有阳光刺目,所以周遭这景致瞧着格外清晰鲜明。桂如雪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很对心思,又见周围无人,便回身握住了金世陵的手,放缓了脚步与他同行。
金世陵的手,因为从来不曾辛苦操作过,所以柔软细嫩的很。桂如雪握了他的手,心内忽然生出一种不可言说的悸动——他非常想就此捏碎金世陵那纤细的手骨。
这样漂亮的一只手,实在是应该对它多下点力气的!
这个想法让他骤然兴奋起来,斜眼望向身边的金世陵,他低声道:“不走了,回去吧!”
金世陵故意拿乔:“你不是要游西山吗?这才看了几棵树,就不走了?”
桂如雪把他的手掌捻了一下:“装模作样!”
金世陵也觉着自己方才那句话有些拿捏作态了,便笑了笑,率先转了身:“不装了,跟你走就是了!”
这回两人达成共识,又心照不宣的有了共同的目标,便一路兴致勃勃的下了山。此时已是下午四五点钟,一般游山的人也都三三两两的回到这山脚,有汽车的开汽车回家,没有汽车的便雇洋车,一时很是纷乱。桂如雪背着手站在停车场外面,先是观望了一会儿,然后转向金世陵:“我们现在去吃晚饭如何?下午出门到现在,只喝了点茶,也饿了。”
桂如雪同金世陵在一起,似乎也是笑的时候比较多一些:“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