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边微微笑着,一边靠了过来:“严维,猫哪会关门。”一面是他,一面是糊满报纸的强,饲主和我被夹在中间,饲主脸红得厉害,突然跳了起来,身手敏捷地反扑过去:“小林子你自找的,你今天就从了我吧。”
他像只骁勇善战的公猫,把他姘头扑得一个趔趄。饲主两只胳膊都撑在地板上,晒到太阳的地方是蜜色,晒不到的地方白里透红,两个人就这样僵了一会,太阳照过铁窗栅栏,投下一地纵横交错的影子。饲主的眼睛在影子里黑白分明,闪闪发光,他小声说:“郁木头,我要亲你了。”
另一个人没说话,仰躺在地上,伸手开始解饲主的衬衣纽扣。饲主的耳朵变得通红,他扭捏地又说了一遍:“怕了没,老子要亲你了,老子要占你便宜!”饲主那姘头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双漆黑渗人的眼睛一动不动,看得格外专注万分仔细,手也毫不懈怠,片刻功夫,就从衬衣底下钻了进去。
我几乎把眼睛都瞪了出来。饲主低着脑袋,发茬中间通红薄亮的耳朵让我想起了新鲜鱼rou和老鼠粉红的尾巴。饲主满身大汗,气喘吁吁地说:“别闹,我真的亲了啊,我要亲了。”他姘头眯起眼睛,晶莹通透的眼珠子藏在又直又长的眼睫毛下面毫无惧色地看着他生怕他不亲。
饲主满头大汗:“郁林,这不一样,这和我想的不一样。”那人的手这才停了下来,傻乎乎地望着他。饲主两下蹦了起来,又把他姘头也拽起来往门外赶,把门锁好了,才敢背靠着门说:“郁木木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小鸡鸡的人。”
那人被关在门外,小声应了一句:“我也是有小鸡鸡的人。”饲主大吼:“你不懂,有小鸡鸡就要在上面!”他话说了好一会,外面还是静悄悄的,我在这头坐着找自己的小鸡鸡长在哪,饲主在那头急得抓耳挠腮,也不知道那人走了没有。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才低低传来一句:“你刚才就是在上面。”
饲主气得抱起一盆米兰,正要踹开门冲出去报仇雪恨的时候,就听见蹬蹬蹬的脚步声已经去远了。饲主捧着花盆,愣愣地回过头看我:“富贵,他居然就这麽走了?”他气得够呛,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分手!一定得分!”他又在说谎了。
饲主从这天起酷爱照镜子,可他嘴上不这麽说,他说:“我的小尾巴小聚宝盆,男子汉大丈夫照什麽镜子?皮肤晒成什麽颜色是什麽颜色,风吹出什麽发型是什麽发型。”他一面骗人,一面偷偷凑到一切可以照镜子的地方,商店展柜,摩托车後视镜,汽车玻璃,落地窗,饲主装得漫不经心大步走过去,刚一拐弯就用手猛梳头发。
饲主搂着我,偷偷地问:“我英俊吗?”我心里想,英俊,只比我差那麽一丁点。可饲主还是忧心忡忡:“那他有什麽不满的?”
在屋子里的时候,我正埋头喝水,他一眼就看到我喝水的那个脸盆,也跟着蹲在脸盆前照着清水顾影自怜:“我个性不好?不够壮?脾气太冲了?感情不专一?没有啊。”
饲主唠叨个没完,还给我看他新练出来的肌rou,又细又长的胳膊底下柔韧的肌腱子看上去一点也不可靠。饲主告诉我:“等他下次再来,老子就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他说着,把衬衣一甩搭在肩膀上,转身就出门了。收音机里正巧在放流行金曲:“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我几步跳到窗沿,看着他拐弯下了台阶跨上单车出了院子。认真的饲主浑身散发着比豆鼓咸鱼还强烈还诱人的气味,他迟早会被别人狠狠叼走,不是被这只猫就是被那只猫,不是被这个人就是被那个人。
雨季一到暴雨就下个不停,各种颜色鲜艳的塑料脸盆浮在水里,像是许多五彩斑斓的小船,它们被咚咚地冲到各个角落,又慢慢地回溯回去。饲主从三天前就开始拆洗c黄单枕套被芯,刷凉席把自己弄得像洗了个澡。他把一大堆东西凉在淋不到雨的地方,风扇慢慢地吹,他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它们慢慢变干。
我知道饲主又在想煮熟饭了。他那生米姘头来的时候,饲主刚好把屋子弄得焕然一新,就差在窗户上贴一张红双喜。屋子里到处都是水气氤氲的味道,饲主殷勤地站在门口,搓着手,红着脸,眼睛放着光:“木木,走累了吧,坐下来歇一歇。”
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仿佛看见一条活泼窈窕鳞片金光闪闪的鲤鱼一边摇晃着自己的鱼尾,一边兴致勃勃地邀请一只猫。屋外响着很温柔的雨声,层层涟漪一层推着一层。那人听了饲主的话,把沾了雨水的外套脱下来挂在手臂,被饲主牵着往里屋走去。
那人一边微微笑着,一边靠了过来:“严维,猫哪会关门。”一面是他,一面是糊满报纸的强,饲主和我被夹在中间,饲主脸红得厉害,突然跳了起来,身手敏捷地反扑过去:“小林子你自找的,你今天就从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