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授觉得自己有些没骨气,很没骨气。那个人说了他一百句不好,只维护了一句,自己居然就感动得一塌糊涂。那个人的朋友说自己这种人很容易认真,也许吧,那个人说自己有些傻,也许吧。除了父母,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可他说不讨厌自己。所以自己原谅又如何,动心又如何,感激涕零又如何,他对自己也许不好,可在自己周围的人里,已经算是对他很好的人了。

何授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脏有些激动的跳跃著。好感吗?动心吗?何授并没有感到害怕──他也许还不明白喜欢这个人会遭遇些什麽。此时他只是简单的觉得有些高兴,漫长的──无人问津的岁月中,他连一个朋友也没有,连一个有些微遐想的物件也没有,他是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心跳的味道,呼吸急促。

何授这样想著,觉得自己没有骨气的表现又没什麽了。他自暴自弃地想著,反正我就是c,我就是没骨气,就是贱。这样想著,何授就开始庆幸起来自己终究去了那家酒吧,终究被苏陌折ru了一番,而不是真的找了一个中年大叔,或是买了b。

後来,何授终於明白,他其实并不是没有骨气,比起其它拜倒在苏陌西装裤下的人,他的懦弱,已经算是有骨气得多了。

那天下午,何授照常去了公司,办公室里的人看他的眼神,似乎更加的奇怪。他走到主任那里,似乎想解释些什麽,那个有著啤酒肚的办公室主任勉强咳了几声,说:“总裁今天来了,说你不舒服,替你请了病假,你要是还没好,这几天在家呆著也是可以的。”

何授愣了一下,难得看到主任好声好气地说话,有些受宠若惊地说:“不了,我没什麽问题,工作还很多,我今天就开始上班……”

主任似乎根本不在乎他的回答,有些厌恶地把头侧开,那表情和昨天的表情如出一辙,像避怪物一样避他。虽然这之前同事就没怎样给他好脸色看──可也不会这样,像是他身上有什麽病,什麽奇怪的味道,何授这样的想著,觉得有些尴尬,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周围的议论声又大了起来,像是密密麻麻的一片乌云,一片网,要把他裹在里面,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无法反抗,无法逃避,只好困死在里面。

被这样的环境包围著,何授有种如坐针毡的味道,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急匆匆地走到公司门口,一声喇叭的响声,一辆黑色bw开到面前,车窗摇下,是苏陌。何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结巴的问:“你……你新买的车?”

苏陌挑了挑了眉,说:“以前的老车……昨天忘了问你,有手机吗?”

何授想了想那个离他很远的奢侈品,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苏陌还是像那次一样,习惯不扣上面的三颗衬衫扣子,黑色的西装上衣也是敞开的,苏陌从西装口袋里面掏出一个lg新款的黑色手机,塞到何授手里。何授隐约记得那牌子,似乎是哪个韩国明星代言的时候,搔首弄姿地说:“i cholote you。”他不敢多说些什麽,只是有些惶恐地用双手接了。

苏陌拿了自己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就看到何授的手机开始震动地响,铃声是何授上次听到的,苏陌的手机铃声……

苏陌挂了电话,感兴趣的看著他:“你也喜欢这歌吗?是冯洛最喜欢的曲子。with an orchid。”他看著何授,轻推了他一把,说道:“接著啊,呐,这是我的号码,以後记得开机。”

苏陌说著,又把车窗摇了上去,何授有些没反应过来似的,双手捧著手机,呆呆地看著苏陌把车开走,觉得心居然还在跳个不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的地方正是公司大门口,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众人的眼里,众人的视线像一道道利剑,从各个角落射了过来。

人群之後,有个颀长的身影,看著何授歪了歪脑袋,把西装外套甩在肩膀上,露出一个模糊不清的苦涩笑容。

谁说你是c了,你是吗?唔──我看看,是爱哭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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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十几天,苏陌时常去找何授,但大多没有用手机,叫人通知一声,说是哪里哪里又出了故障,大到门锁小到抽屉锁,何授每次都是有些恍惚地明白,可又怕他是哪里真坏了,於是揣好工具风风火火地赶过去,可那些锤子榔头没有一次派上用场。 苏陌叫他的时候,大多是在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别人都窝在办公室,苏陌就无所畏惧地领著何授在过道里横冲直撞,开著爱车在街上扫荡,有时候载著何授去超市,两个人领著一大堆萝卜白菜旁若无人,遇上减价的时候,何授在後面装东西,苏陌在前面冲锋开路,等吃的喝的买好了,都是一身臭汗,苏陌再带著何授开回自己家,他自己坐在沙发上面一边等待一边想下次的菜单,何授在厨房里锅铲汤勺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忙。

何授觉得自己有些没骨气,很没骨气。那个人说了他一百句不好,只维护了一句,自己居然就感动得一塌糊涂。那个人的朋友说自己这种人很容易认真,也许吧,那个人说自己有些傻,也许吧。除了父母,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可他说不讨厌自己。所以自己原谅又如何,动心又如何,感激涕零又如何,他对自己也许不好,可在自己周围的人里,已经算是对他很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