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麽,他东弯西折就拐到自己宿舍附近的平民街附近了,他全力地跑著,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跑这麽快,从来没有跑过这麽快,他以为自己只能安安静静地留守角落,却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这样大步奔跑。骑著单车的小孩鼓足了腮帮子拼命地踩,从他身边一辆一辆鱼贯而过的时候,常常好奇地回过头看他一眼。眼泪都在风里面吹干了,只留下一点点痒,不知道是脸上痒,还是别的地方。

阳光在他跑著的时候,温暖地照下来,晒著的衣服,有洗衣皂的香,那风呼啦啦和小孩一样鼓足了力气跑。弄得何授跑得筋疲力尽还是颤巍巍地想跟著,最後连自己都不知道要跑什麽,於是傻笑地停下来。体力透支的感觉很不错,出了一身汗,却偏偏像一身轻松一般,被风呼啦啦一吹,觉得什麽不开心的事情都忘了,所有的东西都像被抛到了脑後。

像是这样跑一下,自己也变成了灵动的东西。像是升级了的高手,这麽四下一看,发现一览众山小。何授傻笑著倚著墙,不停地笑,似乎心里真的很开心。马路边,一个中年发福的妇女,一手拉著一只小猫,一只手拉著一只大狗,何授有些好奇地走过去,看那妇女不反对,於是蹲下去摸那只狗。

何授试著把手伸出去摸了一下狗的头,那狗傻傻的,似乎没什麽反映。反倒是小猫伸过头来,用粉红色的舌头舔了一下何授的手心。何授开心得不行,於是呵呵地笑,那妇女也跟著笑。都不知道笑什麽,也许只是因为这一刻阳光很暖和。

突然那边传来一声大吼:“何授!”何授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看到苏陌剑拔弩张地站在路东头,头发被汗水濡湿了一些,眉毛高高地挑起来,跑得气喘吁吁的,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苏陌压根不知道何授居然能跑这麽快,简直跟兔子一样,一受惊就蹦出去老远,他远远跟著,几乎以为那男人要飞出去了,跑啊跑啊就升到空中去,再一跃就到了月亮到了哪里他追不上的地方,於是越追越是气急,多少次想著追上他就把他按倒了打,谁能穿著法国软皮鞋去参加奥运会短跑?这不明摆著折腾人嘛!

苏陌是急,何授是怕。刚才的心情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到苏陌的一瞬间,天空又整个倒了个儿,不单是乌云密布,而且大雨倾盆。刚才明明打算著忘了忘了的,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一切都荡然无存痴人说梦,他究竟做错了什麽,欠了他什麽!

明明已经被风干的眼泪狼狈地流了下来,何授大喊了一句:“不要过来!”苏陌心中狂怒,那个唯唯诺诺的男人几时敢和他这样说话,却依然按住了性子,放软了声音说:“乖,何授……过来……”

何授像是被逼到绝境一般,整个人几乎快崩溃一般的四处环视,见背後是马路,苏陌一步一步走过来,像是要把人堵死了一般,眼看著要被苏陌抓著,想也不想,就往马路上拔腿冲去。

路那头一辆出租车在这时候横穿出来,正撞著何授,喇叭声和著刹车的声音发出刺耳的噪音,近乎刺眼的阳光中,何授被撞飞了出去,抛到半空,再狠狠地掉到地上,滑出去几米,不动了。

他模糊的视线中,看到苏陌惨白的脸。

第十四章

何授其实没昏多久,晚上就在病c黄上醒过来了。他看著洁白的天花板,很有些找不到北的感觉,然後全身像被碾过一般的疼痛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他痛得微微皱了皱眉毛。静脉上扎著点滴,那一滴滴溶液硬生生灌进体内,让脆弱的血管有一种发狂的涨痛。

巡房的护士发现何授醒了後,很快找来了他的主治医生,那个人很年轻,带著金丝眼镜,白大褂穿在身上也有一点潇洒的味道。他拿著病历本,一行行的念给何授听:“断了一根肋骨,多处皮下组织擦伤及软组织受损,多亏那肇事司机开得并不快,而你又幸运地选择了胸腹著地。断裂的肋骨也没有错位,总的来说没有什麽大问题,可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要好好修养。麻烦的是长期的营养不良,有轻微的贫血,身体底子差,就趁著这段时间好好补补,知道吧,啊?”

何授安静地听著,却不发表任何评论,良久才说:“谁送我来的,那人现在在哪?”

那医生笑了笑,说:“是你哥吧,带你来的时候急得跟什麽似的,跑得差点断了气,检查出来後我还问他为什麽当时不打车,他这才醒悟似的,原来那时候一急之下光顾著抱你跑了,脸色都是死白死白的,你要真出什麽事,你哥还不得哭死……”

不知怎麽,他东弯西折就拐到自己宿舍附近的平民街附近了,他全力地跑著,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跑这麽快,从来没有跑过这麽快,他以为自己只能安安静静地留守角落,却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这样大步奔跑。骑著单车的小孩鼓足了腮帮子拼命地踩,从他身边一辆一辆鱼贯而过的时候,常常好奇地回过头看他一眼。眼泪都在风里面吹干了,只留下一点点痒,不知道是脸上痒,还是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