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医院似的让人睡坏的男人,

像格言似的被人用滥的女人。

苏陌轻声说:“我过去……总希望你会是一个勇敢的人,可以去笑对世界上那些阴暗的一面,可以去发掘美好的另一面,可以大声地说:‘我的灵魂中没有一根白发’。我希望你在那天,也能大声念著这首骄傲而肆意的诗歌,指责那花糙芳菲的尼斯,站直了看所有的一切。可我错得离谱……”

何授死死抓著苏陌的手,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已经不那麽痛了,他轻声呢喃:“我会做……勇敢的……”他哽咽得说不下去,苏陌反手轻拍著他的背,低声说:“我知道。”

何授有时候会想,究竟什麽是最痛苦的事情。有时候觉得是寂寞孤独,有时候觉得是绝望迷惑,有时候觉得是隐忍苟活,後来发现其实没有什麽是熬不过去的。

尊严於他,不过是很早以前就弃如敝履的东西,他时常掰著手指头数自己有什麽东西是放不下的,後来数来数去不过只有那两个人,他终於明白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很执著的人,他的感情之所以能全力以赴是因为一无所有,他的爱情之所以会死乞活赖是因为视若命根。他用了三十年才找到一个可能,苏陌是他的可能,是他溺水时的一根稻糙,所以要抓,要抓得紧紧的,伤痛流泪也不放手。

他的心原本不大,放两个人,已经满了,怪只怪他的感情无所依托,大片大片的空白,所以才会如此的憧憬和执著。他对那个粉红色的梦境憧憬了太久,於是赌博的时候全力以赴,一开始就把尊严压了上去,最後压无可压,只好把原来用来爱自己的那一部分,都压给了爱情。

他记得别人说过:放弃该放弃的叫做成长,放弃不该放弃的叫做无奈,不放弃该放弃的叫做无知,不放弃不该放弃的叫做执著。他还来不及分清该与不该,已用尽所有去赌。

还没有等到春天花开,还没有等到秋天硕果,他已却步,关山难度,皆是失路之人,迷途到几乎万劫不复无药可救的时候,才终於记得回头一望,那一望,才知道,前尘隔海隔不住峥嵘岁月,万水千山遮不住往事历历。

於是回头。

说不清是一个执著者的无知,还是一个无知者的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