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就问:“我当初为了和你一起,被老头子关了多久你知道吗,怎麽没听我说不敢。”

何授就说:“我和你不一样。”两人沈默地对视了很久,之後都没再说什麽。苏陌那之後才发现如果将彼此的付出一项一项自己衡量的话,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舒畅。对方付出多的时候会感到愧疚,对方付出少的时候却更加烦躁愤恨。他只是希望能够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罢了,不必在他母亲面前永久地装朋友,然後微笑著对要去相亲的何授说早点回来。

相亲的事情一再重演,後来两人再次出门逛街的时候,有两个长相非常可爱的高中女生来和苏陌搭讪,苏陌犹豫了一下,不知出於什麽心态,把号码给了对方,何授的表情还是那样木木讷讷的。在那一瞬间,苏陌甚至怀疑他们之间的恋爱关系是否真正是存在的。那天晚上,何授不知道为什麽,搅尽脑汁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苏陌随便吃了几口,听到何授问他:“我们好久没做了,今天晚上,你想要吗?”

苏陌应了一声,於是晚饭更加无心品尝。等到彼此赤裸相对的时候,他才发现何授带著忍耐的表情,安静地俯趴著的样子多像一条死鱼,男性毕竟是感情用事的动物,那夜自己就算用手给自己打著手枪却依然硬不起来,於是作罢。睡觉的时候背对著背,中间隔了好远,像是陌生人一样,同c黄异梦。

分开了也好,苏陌把酒灌进胃里,这独自过活的一个星期里,不再有人替他精心准备饭食,他就用泡面和啤酒维持生命,跟小说里描述的要死要活果然不同,太阳照常东升西落,日子并没什麽大的改变。一个星期後,以前公事上认识的朋友邀他出去喝酒,本来久未联系不去也罢,但那人说,有个做菜一流的馆子,保证他吃完还想吃,苏陌知道那人的品味,一时无聊,就去了。

走的时候刮了胡子,打理了一下才出门。两人见面後那人笑著说:“苏总风采更胜往昔啊。”苏陌只是笑,用餐的时候,果然是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每道菜式都是异香扑鼻,雕龙雕凤的。那人不无自得地笑:“不错吧,老苏,我吃过大江南北,能把这些菜做得入木三分的地方,天底下再也没有了,这中菜做得好也就罢了,连那些饭後甜点也让人回味无穷啊。”

那人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看到苏陌表情复杂而落寞,笑著反问:“真那麽好吃?”

那人不知如何回答,苏陌把头低下去,轻声笑道:“其实我老婆做的菜比这里还要好吃。可惜没机会让你尝尝了。”再没机会说出口了,那麽多撒娇和不绝於口的赞美,都还来不及对那个人说。

那人似懂非懂,只是笑道:“会做饭,会煲汤?”

苏陌道:“会。”他说:“只要是家务,他什麽都会。”苏陌突然记起很久以前路过路边小吃摊,苏陌想吃那里的臭豆腐和香肠鸡翅,何授皱著眉不肯,最後争执了好久何授说:“这里不卫生,你要是真想吃,我回家给你做。”那时的甜蜜,像是泡在糖罐子里一般,开心得快死去了。他们一起去爬过山,站在晨雾中无人的峰顶,苏陌把何授背起来,想让他更近地看到日出。

那友人惊讶不已,最後只得说:“啊……从未听你提起呢。如果天底下还剩了会做饭的好女人,无论长得如何,都要娶回家来。唉,毕竟没有男人想做家务的……”

苏陌听到最後一句有些发愣,良久才说:“为什麽?”

那人愕然道:“谁叫男人就是男人呢。”男人的粗枝大叶,男人的高傲自尊。那人为他不厌其烦洗手做羹汤,原来次次都是因爱之名。苏陌轻声说:“一个星期前,我和他分手了。”他摸了摸头发,想起何授走的时候轻轻碰他的额发的表情,疏离而漠然的,几乎让人想象不到他们也曾经情浓如火,在更衣室里急不可待地厮磨。

那人沈默良久,才笑笑拍拍苏陌的肩膀:“为什麽不找回来?不再爱了?”苏陌有些惘然,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平静而舒服,何授对他无可无不可,每次看著那个男人,心中已经不是那种甜蜜,而是胸口堵了闷气的恶毒和憎恨,再加上一点点苦涩,和些许陌生。既然物是人非,何必等到相看两厌的绝境再劳燕分飞。

苏陌和那人挥手告别的时候,一个人开著车在街上无聊的四处逛著,此时天气已然有些转凉了,苏陌算是天生不畏寒的人,此刻因为大开的车窗也觉得风声刺骨。就在这时,苏陌看到一个橱窗里面有卖围巾的,一边有一个毛茸茸的球,看上去温暖而柔软,心中一动,进去把围巾买了下来,那东西又厚又长,可以绰绰有余地保护住两个人的脖子,两个人围著它看电视,吃火锅,无论干什麽都相必会温暖吧。苏陌明知道这礼物已经无人可送,却依然不能停止自己的想象。他在大街旁蹲了下来。四周车水马龙,一片繁华之景。

何授说:“能拖就拖吧,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