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白渐潇松了口气,至少第一步非常顺利,人形的伪装果然有效。
车门缓缓合上,最后印入眼帘的是陆之穹挥手道别的情景。又是一阵“叮铃铃”的响声,电车向前滑行。
两个男人被留在清冷的404站台上,其中一个似乎已经崩溃了。
“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刚刚失去女友的男人愤懑不平地叫道,“一旦进去就什么都完了!连保护心爱的人都做不到,还算什么男人……”
陆之穹摸了摸下巴,“那我应该还算是男人。”
说罢,在男人震惊的眼神中,他快跑两步追上加速的电车,轻轻一跃便攀上了顶部,速度快如闪电,甚至连天使都没有发觉。
攀上电车容易,难的是混入蕃息之殿。当电车在下一站停靠时,天使鱼贯而下,陆之穹守在上面伺机而动,忽然伸手扼住排在最后的天使,将他拖上车顶。
低等天使还来不及挣扎,只听“格拉”一声,陆之穹将他的脖子扭转了九十度,接着却松开了手。低等天使遵循本能,张开双翼想要飞走,忽然背后一凉,一双洁白的羽翼从翅根处被砍下,落入了男人手里。
陆之穹拿到了翅膀,意思意思地融合在自己身后,随手将低等天使给扬了。他又换上天使的长袍,对着路边水潭照了照,撇下嘴摆出一副死人神情,顿时就有了分天使的神韵。
当天使押着其他孕妇回来时,陆之穹自然而然地跟在队列后面,一进到车厢,天使们还没什么反应呢,之前同行的四个女人却发出了咿咿呀呀的惊叫。
不对啊?这这这明明是404车站的丈夫,怎么忽然变成天使还混上了电车?!她们的疑问只来得闪现一瞬,忽然间头脑一阵昏沉,全都东倒西歪地栽在了椅背上。
白渐潇坐在第一排,抬起帽檐,对陆之穹眨了眨眼睛。
下午1点左右,电车拉满了孕妇,驶上了通向天空的轨道。轨道平白无故地悬浮在空中,上下都无所依靠,极为陡峭。他们逐渐远离人间,地面变成了模糊的色块,尽管上升的速度很慢也很稳,白渐潇却想到了坐过山车时爬坡的情形,心一寸寸提起,等待着一个陡然到来的疾冲。
那感觉很不好,尽管他弄不清这份不安的由来。
越过云层之后,白渐潇看清了蕃息之殿的轮廓,那实在乏善可陈,不过是一堆歪歪扭扭的巨石,它像中世纪的古堡一样高大,建立在一片悬浮的贫瘠陆地上。大门里头光线昏暗,阴森可怖,隐约可见石墙上用血色的颜料画着一个巨大的子宫图腾。
电车的轨道依旧向前延伸,直到隐没在天边的云气中。天使驱赶他们下车,仿佛驱赶一群猪猡,连她们中最镇定的女人都有些畏惧,望着黑洞洞的门廊打起了寒噤。陆之穹磨磨蹭蹭地走到白渐潇身侧,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白渐潇的手瘦削而有力,指节根根分明,并没有女人的手那么柔软,所以他选择戴手套掩藏起来。陆之穹一开始只是牵着,摩挲着手套光滑的面料,不一会儿手指悄悄沿着手套边滑进去,轻轻地挠白渐潇的掌心。
“别玩了。”白渐潇压低声音,抬手给了他一肘子。走在旁边的女人忽然望过来,他立刻闭上了嘴,却暗中派出精神体跑到陆之穹肩头,揪着他耳朵说教了一番。
“等进去后,我们很有可能会分开,通过精神体保持联络,”最后小小白道,“等我准备好‘分娩’时,会通知你。”
“明白。”
厚重的石门被推开,霎时间喧沸的人声好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泄了出来。里面有那么多人,密密麻麻的单人床位一眼看不到尽头。围绕着巨大的房间有一圈食槽,黄色的流质食物从管道中倾泻而下,挺着肚子的女人们就站在食槽边,用手抓着食物奋力地往嘴里塞,你推我搡,为争一口食物大打出手。
墙上装着红色的水晶状道具,照得厅中红通通一片,同行的女人冷冰冰地说:“这是削弱装置,进了这里就别想用道具和能力了。”
白渐潇试了试,果然自己的道具不起作用了,连精神力都变得十分微弱,仅够维持基本的通讯。他偷偷看了陆之穹一眼,伪装成天使的男人正东张西望,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
而这仅仅是其中一个房间而已,白渐潇跟在天使后面,沿着漫长的石头走廊前进,每一扇门都通向这样一个巨大的待产室。在长期的圈养生活中,人们脏污的脸上已经很难分辨出谁是谁,身上发出了同样的酸臭气味,像是同一个缸里被腌得很入味的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