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场景像胶片似的从他眼前依次放映,他如同一个局外人,麻木地看着发生的一切,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他怎么回宿舍的?
尚楚想了想,发现实在想不出怎么回事,一想就头疼,干脆放弃了。
他记得今天要去局里,要领尸体,要做笔录,还要处理后事。
尚楚也算是半个公安系统内部人员,对这一系列程序了然于心,只不过他没想到,他第一次参与进这套流程,竟然是以死者家属的身份。
他起身下床,换好衣服去厕所洗漱,刷牙的时候往镜子上扫了一眼,眼睛肿的和兔子似的,脸也肿了,丑的没法看。
尚楚猜他昨天应该是哭了,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尚利军死了不是件多么值得伤心的事。
他接了捧凉水泼在脸上,再次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大人是不怕痛的,尚楚,你是大人,要坚强一点,别再哭了,不然要给人看笑话了。
张冰听见响动也醒了,在厕所外忧心忡忡地皱着眉,担心他在里头想不开出个什么好歹,没忍住敲了敲门:“小尚?”
尚楚打开门,侧身说:“你用吧,我好了。”
张冰看他除了精神头不太足,神色倒没什么反常的,问道:“你还好吧?”
“没事儿,”尚楚擦干手上的水珠,顿了顿又说了一遍,“没事儿,真没事儿。”
张冰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你爸爸他......”
“死了,”尚楚耸了耸肩膀,没什么所谓地说,“害得我周末也要跑局里,是不是挺无语的。”
张冰也听说了小尚他爸是个酒鬼,据说不怎么管儿子,心里琢磨估计他们父子感情不那么亲厚,所以尚楚看着没太悲痛的感觉,于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没事的,日子还是要过嘛,坚强一点。”
“嗯,”尚楚点点头,“谢谢冰哥。”
每个人都在叫他坚强一点,他是该坚强一点。
“对了,”尚楚问,“我昨晚怎么回来的?我一点都记不起来。”
“哦就是、就是那什么——”张冰舔了舔嘴唇,“我打电话给你,你喝多了,说话不太清楚,说是在中心商场前头,我打车过去接你的。”
尚楚甩了甩头,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辛苦冰哥了,大晚上的还出去接我回来。”
“别客气呀,”张冰摆摆手,“你年纪小,来我们这边实习,多多照顾你是应该的。”
尚楚回房间换鞋,张冰给他泡了一杯感冒冲剂端过来,说昨晚上风挺大的,在外头喝了那么多酒,小心别着凉了。
尚楚直觉有些不对,张冰大大咧咧的,平时哪儿有这么细心,但他没有多想,估计是自己出了这个事情,连带着身边人对待他都小心谨慎起来,于是接过冲剂一口喝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