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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春生 控而已 889 字 11个月前

十月底的一个周六,早上十点,焦誓发现杨柳倒在厨房外,面色惨白,全身被汗打湿,神志模糊。焦誓立刻给她喂了葡萄糖水,叫了120。在等待120来的时候,焦誓给杨柳测了个血糖,只有14ol/ l。

救护车来了之后,楼下的何春生听见声音,也上来了。护士就地给杨柳打上葡萄糖,然后他们一起把她搬动到车床上,焦誓坐上救护车,车外是何春生拉着一脸茫然的焦春水。她没哭没闹,安静地看着大人忙着,只是眼神中有着恐惧。

“我一会儿带春水过去。”何春生对焦誓说。

焦誓点点头,他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他没有说话,拉上了救护车侧门。

杨柳并未长久陷入昏迷,在注射了高糖之后不久,她的神志就恢复了。这一次倒也没坚持出院。在检查当中,医生告诉焦誓,杨柳的蛋白尿已经有大量了,肾功能也开始不好了,近一两年内可能就要出现尿毒症。

她已进展到胰岛功能衰竭,血糖好像过山车一般,胰岛素用多一个单位,就发生低血糖,用少一个单位,血糖可以极高。如果可能的话,装个胰岛素泵会好一些。

杨柳拒绝装胰岛素泵,她躺在病床上,神色平静。几年前在丈夫病床旁恸哭的她如今对着自己的病情毫不动容。

她死志已决。

她不拒绝和焦誓长谈,她对焦誓说:“焦誓,我很后悔给你爸那样治病。我们要是不折腾他,他可能还要开开心心多活几个月。他治了,走得更快。我知道你孝顺,从没怨过我,但我一直在自责。要不是我把房子卖了,你和陈倩会走到这一步吗?”

杨柳的眼睛只能感光了,她睁着眼,看着已经看不清的世界:“反正都要死的,我不治的。你长大了,我也没什么好怕了。”

焦誓握着她的手,好像十几岁的少年那样,他痛恨自己无力,可在心底又劝说自己:就是这么回事,谁也没办法。

焦誓想:不知什么时候轮到我呢。他在杨柳床前趴了一会儿,窗口吹来的秋风惊醒了他,他想:至少让我活到春水十八岁吧。她太小了,要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