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韩江阙走了。

文珂并不意外,他没有睁眼,而是把被子轻轻拉到了头顶。

记忆像是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他像是黑色的深海里的一个气泡,昏昏沉沉地起伏着。

那是十九岁的他,蹑手蹑脚地靠在打开一道缝的书房门外,里面传来闷闷的对话声响。

“小远,作弊的事当时都已经压下去了。虽说你是和文珂订婚了的,但是现在事情都平息下去了,要不给他一笔钱,干脆把婚约取消了吧?”

“爸,这、这不好吧……?”

“这真不是我们冷酷,主要他是个e级oga,实在有点拿不出手,以后生育上搞不好也出状况,小远,你得现实一点啊。咱们家亏欠他的,拿钱补也不是不行嘛,你又没正式标记他,何必非要结婚捆绑上一生?”

“爸,小珂他妈妈才刚刚下葬,无依无靠的,太可怜了。而且我是真心喜欢他的,你别说了,结婚的事我不会听你的。”

黑黝黝的书房里,藏匿着令人作呕的秘密。

可是,那一瞬间的确不是所谓“恨”的心情。

他只是忽然之间——

死掉了。

这个世界竟然并没有任何善良、美好的成分,一切都是丑恶的。

也因此,不再值得好好去活了。

那天夜里,电闪雷鸣,外面的雨声噼里啪啦响得厉害。

大别墅的走廊幽深绵长,文珂光着脚走在木地板上,走了很久很久才回到卧室。

他的房间里陈设很少,白色的墙壁、灰色的窗帘,像是一座荒芜的墓地。

文珂笨拙地爬回了床上,然后大力推开窗户,让豆大的雨滴扑簌簌地淋在他的身上。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祭奠时的一沓白色纸花从他的房间里飘飞了出去,但瞬间便被大雨淋得湿透。

“妈妈……你真的要走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