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个领导反叛的天才。”夏未来打了个哈欠往浴室走,一边往浴缸里放水一边说,“可是这个天才现在给擒了,你说蝉鸣会怎么样?你能保证有挑大梁的人撑着整个帮会不倒吗?你能保证有人能约束住那些血气方刚的混混们不惹是生非吗?”
哗啦啦的水声回荡在浴室里,陶野听着夏未来的声音带着些混响效果:“总之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等到明天看看情况……陶野,我把水都放完了,一会儿你要洗的话得重新烧水了。木哈哈。”
陶野忽略他的“木哈哈”,把夏未来的话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样,陶睿现在在崔启明的手上,相当于整个蝉鸣给捏在他手心,或存或亡都只是一句话的事。
其实陶睿究竟打的什么算盘,陶野也不是非常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陶睿的本意绝对不是与崔氏作对,可是现在的情况完全事与愿违。
难道这次真的没救了?
那么明天,他是不是又得顶替他哥哥去稳住蝉鸣?那他的毕业设计怎么办?导师的任务书已经下来,他还毫无头绪呢……
话说回来,那个无赖放光热水也就算了,怎么都泡了四十多分钟了还不出来?
陶野过去敲了敲浴室的门:“夏未来!洗好了没有!我还要洗呐!”
等了几秒,里面没动静。
以为他没听见,陶野又敲了一遍:“夏未来?你快点呀,还没洗好吗?”
还是没有动静。
陶野心说该不会被泡晕了吧?当下顾不了那么多,赶紧打开门进去查看。浴室里的空气很湿暖,蒸腾的水汽笼罩在视野前又吸附在皮肤上,鼻腔里钻进洗发露和香皂的气味,让人有点熏熏然。
适应了能见度极低的环境,陶野看见夏未来蜷着双腿缩在浴缸里,脑袋偏向一侧,他脸上的血色总算恢复过来,不再是一片灰暗,而是带着淡淡的粉。几缕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发尖凝结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越过唇角,越过下颌线,越过喉结。
陶野吞了吞口水,收敛心神专注于叫醒他这件事,慢慢走近离得近了才唤了一声:“夏未来,还活着吗?”
夏未来嘟囔了一句什么,皱了皱眉又继续没了动静。陶野这才松了口气:还活着,不是晕过去了。顿时又很想笑,刚才还那么义正言辞一副大人模样,现在像个孩子似的蜷在这儿就睡着了,这人该是有多装逼啊。
他是累坏了吧,陶野贴近他仔细地看,看他光裸的身体淹没在水中,较脸部白皙得多的身体映着水光摇曳。他的欲望沉睡在腿间,弯曲的腿轮廓匀称,还有他的脚踝很可爱,踝骨后的嫩肉仍带着少年人的青涩质感……陶野从没看过如此“坦诚”的夏未来,不知怎么脑子里想起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他觉得此时的夏未来就像是蒸笼里熟了的大虾——正等着他吃。
这么想着他蓦地感到有些热,不仅是脸上有点烧,下身也有点隐隐的疼。
完了。这该死的遐想。
陶野认为自己虽不是正人君子,好歹也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这时候琢磨那些有的没的实在是失态。于是他压下心头的念想,拉起夏未来的胳膊,让他靠在自己背上,感觉到湿淋淋的身体紧贴着自己,他又是一阵燥热。
“马勒戈壁的!夏无赖你太不靠谱了!”一边羞愤地把罪责推到夏未来身上,一边随手拿了条浴巾,胡乱给他擦了下身体,就把他背着拖到房间扔在了床上。
夏未来粘到床就睡死了,陶野给他盖上被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倚靠在那张堆着各种游戏攻略大众软件盗版光碟的桌子上,陶野抱臂沉默,他觉得自己在思考,又觉得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不远处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只鹅卵石,闹钟的夜光照在上面泛着一点幽绿,像是萤火虫的光。
摸摸额头,他还能记得那颗鹅卵石砸在那里的痛感,他还能记得那个晚上背着他的夏未来呼吸的温度,他还能记得清醒时晨光中那张略带忧愁的侧脸……
不知不觉,原来已经和他相处了这么久。
萤火虫不起眼,鹅卵石不起眼,夏未来也不起眼——这是他们的共同点,陶野深以为然。他曾认为生活中即使缺少这样的东西也无所谓,然而偶然的一天他注意到了这样微弱的闪光,才突然发现其实他们那么微妙,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潜伏在他身边。
无处不在。
关上房门,那一点幽绿被隔断,陶野这时候才清醒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他错在从一开始就认为夏未来对他们的照顾是理所应当的。他错在那人进门之前自己居然那样慌乱,以至于只想着等他回来与他商量。他错在对他如此依赖,把他当做深水中的浮木紧紧地缠着,却忘了自己是会游泳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个领导反叛的天才。”夏未来打了个哈欠往浴室走,一边往浴缸里放水一边说,“可是这个天才现在给擒了,你说蝉鸣会怎么样?你能保证有挑大梁的人撑着整个帮会不倒吗?你能保证有人能约束住那些血气方刚的混混们不惹是生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