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很心虚,一直低着头,被他牵着手走出来,小声说:“太冷了,喉咙不太舒服,有点想吐就去厕所了……”
宋瑜也没追究这个理由是真是假,牵他到教室里,让他坐在自己前座空出来的座位。右边的同学有些稀奇地歪过头来看,宋瑜把对方的头推回去:“看什么看,好好吃你的鸡腿去。”
教室里有暖气,唐宁终于不发抖了,只是两颊还冻得红红的。宋瑜又找另一个女生借了热水袋给他,这才打开保温桶的盖子,问:“你中午吃了吗?”
唐宁乖乖地摇头。
宋瑜敲了他额头一记,拿出抽屉里的面包掰成两块,分一块给他,自己尝了尝汤,又舀一勺喂过去。唐宁跟个听话的人偶一样张嘴吞咽,忍着恶心,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小口吃着面包。班里还留着的同学都悄摸摸地投来难以置信的眼神,宋瑜察觉到,就一个个凶巴巴地瞪回去。
直到这顿简单的午餐吃完,宋瑜拿食指点点他的额头:“饱了吗?”
唐宁忙不迭点头,把还没吃完的面包放下来。他好像是觉得不说点什么不好,轻声地问宋瑜他考得怎么样,回复是一句“我难道还能考得不好吗”。
他终于得到一点点安慰,这才笑了笑,道:“下午最后一门加油……你,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宋瑜挑眉:“反正你怎么做都不会难吃,随便弄弄就可以了。”
他的手伸过来,把唐宁被弄得有点乱的头发理平整,用掌心贴着那脸颊感受了下,总算恢复了正常体温。他打量一眼唐宁身上自己的校服,松松垮垮的,哪怕拉链拉起来了一大半,还是有种衣服会从两肩滑下去的感觉,白白的颈子被衬得尤其地细,整个人瘦得还带点惹人怜爱的味道。
宋瑜拉着他站过来,把自己的围巾系到他脖子上,道:“我要准备睡午觉了,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唐宁点了头,他又送人下楼,到了楼下时,才道,“如果哪里不舒服的话,就去医院看看。在我面前装成没事是不会变好的。”
唐宁怔怔地仰头看他。一阵大风刮过,旁侧的树叶发出稀稀疏疏的摩擦声,有几片飘飘摇摇地落下来。
宋瑜也在看着他。他一瞬间鼻子就酸了,用力地点头,说:“嗯!”
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宋瑜才撇撇嘴,在校门口随便找了家店进去点了份午饭,把只填了一半的肚子填满。
唐宁坐在车上,闭着眼睛,呼吸急得厉害。过了几秒,他又忽然拿出手机,边发短信边对司机说:“叔叔,我先不回家了,带我去一下西街吧。”
程医生的心理诊所就在那个地方。
唐宁抓着围巾,鼻尖充盈着宋瑜的味道。他一声不吭,睫毛逐渐被泪水浸湿,粗鲁地擦了擦,又把半张脸都埋进围巾里面。
宋瑜为他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是因为关心他、担心他。
他都明白——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才会因为宋瑜的温柔而厌恶自己,觉得可悲。
宋瑜永远自信强大,像一束耀眼的光,不断坚定地向前行,他摸爬滚打拼尽全力,手臂用力伸长到几乎要断掉的程度,依旧难以触碰到宋瑜的尾巴。但这样的宋瑜却也会为他停下一点脚步,将自己的热度分给他,努力使他从严冰寒雪中复苏过来,不在艰难的路中倒下。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快点好起来。不要再让宋瑜担心,也不要再阻碍宋瑜的步伐。宋瑜继续走在前头,他继续踉踉跄跄地在后面追,哪怕再痛苦,摔得头破血流,他也不再是累赘。
第十四章
先前因为担心唐宁一个人学习的时候七想八想,宋瑜命令他白天最多就看看书,不要多写作业,在最后这一个星期请了假,晚上才回来抓他一起学习。在家里复习没有同学干扰,唐宁也安静认真,反而复习效率更好,期末考试没什么悬念地还是第一名。
唐宁先前都只是盲目听从他的安排,现在终于也有了想快些痊愈的愿望。病人愿意积极配合是件好事,程医生有些欣慰,根据他的情况又修改了一点计划,把原定的一周做一次心理咨询缩短为五天一次。
唐宁的脸色没有转好多少,但至少不再变差了。
宋瑜开始放假,离新年也只有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唐宁不怎么在意,他反倒是兴致勃勃。这是从小受宋心的感染,宋心骨子里很有种淳朴的观念,重视每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总会认真地做许多准备,哪怕近几年来年味越来越淡,他也丝毫不受影响。
唐宁很心虚,一直低着头,被他牵着手走出来,小声说:“太冷了,喉咙不太舒服,有点想吐就去厕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