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意已决。”
晏春熙撩起薄衫在关隽臣面前轻轻跪了下来。
关隽臣脸色一白,自两人和好后,少年再也没这样跪过。
这本是分了尊卑的生分动作,可是他此时语声无比决然,紧紧地握住关隽臣的手掌,肃杀与柔情一起糅在了神情中。
关隽臣听到“心意已决”,心中猛地一空,竟然一时站不稳,也跪坐在了地上:“熙儿……”
他双目涣散,喃喃地道:“你真的要走?你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此句说到了尾处,竟已含了呜咽求恳之音。
关隽臣一生脾气硬朗,若是寻常之时,绝无这般反反复复矫作之态。
先前所有的思虑与尊严此时全部抛到了脑后,他甚至一时之间意识模糊,忘了是自己要叫晏春熙离开的,只觉心中孤苦难挨。甚至心中暗想,此时若晏春熙叫他磕头求饶便留下来,他也是肯的。
晏春熙捧着关隽臣苍白的脸颊,眼中尽是怜惜和爱意,他轻声道:“成哥哥,我不要你再委曲求全。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你不愿兄弟闫墙,便不做这个劳什子太保主审,抗旨不遵又如何——皇上若赐死你,我哪怕身在万里之外,定当与你同赴黄泉!”
关隽臣看着面前这小小少年,虽然年未及二十,可是一字一句铿锵有声,哪怕谈到死之一字也面不改色,竟然已有豪气干云的霸气。
他本该感到骄傲,可是却觉得胸口愈发痛得像是要生生撕裂开来。
他愈是发痛,愈是觉得晏春熙的脸孔一片模糊。
待得他想努力睁开眼睛瞧个仔细时,才意识到,竟是自己已落了泪,这才什么都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