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温知遇一比,尤眠觉得自己那点可怜的“喜欢”简直太廉价了,它不值得温知遇为其被束缚一生。
“我这里有一张温教授晚年时期的照片。”霍尔又点开一个文件,“是他去世前的一个月拍的。”
尤眠抹去眼泪看向屏幕——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昏昏欲睡,枯槁般的双手握在胸前,即使是透过照片也能感觉到老人的生命已快流失到尽头;他身后的场景和刚刚视频里出现的一模一样。
是温知遇特意去那间公寓里照了这张相片,还是他把这间公寓买了下来,连霍尔也不知道。
看着相片里的温知遇,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尤眠猛地转向霍尔,“既然温知遇能把我的大脑留下,那他的大脑呢?”尤眠冲到一排排的大脑面前,急切道:“哪个是他的?”
霍尔不忍心道:“温教授的大脑不在这里。”
这句话抽掉了尤眠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他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双眼无神,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灵魂。
“当时不像现在,经费有限,保存一颗大脑的活性,不但价格昂贵,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我想,温教授也是付出了很高的代价才保存下你的大脑。但,我刚刚说的是‘他的大脑不在这里’。”
尤眠猛地抬起头,惊讶道:“你的意思是?”
“温知遇教授是当时国宝级的科学家,在他还年轻的时候,当局已经决定保存下他的大脑,但不是为了日后将他唤醒,而是希望他去寻找外星的生命。”
见尤眠不明所以,霍尔耐心地解释道:“除了‘遗忘’计划,还有一个计划,从二十世纪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代号为‘水滴’。水是生命之源,有水才有生命。几百年来,人类的地球以外生命的探索从未停止,在二十一世纪末,水滴十号飞船发射,剑指仙女座大星云,温教授的大脑也跟随着水滴,踏上长达至少三百万年的旅程。”
尤眠皱起眉,他判断不出这种情况是好是坏。如果温知遇的大脑还可以思考,那这么长旅程,漫长的几百万年,他独自一人,窗外是浩瀚无际的星空,岂不是会很孤独?人类是群居动作,几个月的孤独很多人都忍受不了,更别说几百万年。更可怕的是,温知遇的孤独是无解的——他想死都死不了。
霍尔看出尤眠的想法,安慰他:“你放心,只有碰见生命,温教授的意识才会被唤醒。在此之前,他一直沉睡着。而且水滴十号上除了温教授,还有不少当世纪杰出人物的大脑……”
“那如果我们就是唯一的生命呢?”尤眠打断他。
霍尔沉默片刻,道:“那他们就会一直沉睡下去。尤眠,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为了更伟大的目标。”
尤眠讽刺地笑了笑,“是啊,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死人了,对不对?”
对这个问题霍尔避而不答,他看看时间,道:“顾衍的治疗差不多要结束了。”
尤眠强打起精神,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一点力气都没,再接着,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治疗结束后,顾衍就气冲冲地来到了霍尔的办公室。霍尔不亲自动手给自己治疗也就算了,那个尤眠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半天没见到人影,他不是来陪自己接受治疗的吗,人呢?!
顾衍在办公室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两人。正要发作,却透过窗户看到霍尔正抱着尤眠从面对的房间里出来。顾衍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冲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尤眠他怎么了?”顾衍看着面无血色的尤眠,质问道。
“他只是体力不支,加上睡眠不足晕了过去,应该没有什么大概。”
顾衍一把揪住霍尔的衣领,“应该?你到底对我孩子的爸爸做了什么!”
霍尔疲惫道:“小衍,你先放开我,我带他去做个检查,其他的晚点再说。”
顾衍知道轻重,也不再继续追问,但他看见霍尔抱着尤眠,怎么看怎么觉得变扭。“你把人给我。”
霍尔不解,“什么?”
和温知遇一比,尤眠觉得自己那点可怜的“喜欢”简直太廉价了,它不值得温知遇为其被束缚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