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矮屋门口,他将锣、梆以及灯笼往屋内一放,正要拍去身上堆积着的雪片,却突地听得一把声音道:“施主,能否予贫僧一碗水喝?”
他猛地心惊肉跳,大着胆子,回过首去,映入眼帘的果真是一僧人,僧人身上的玉色僧衣因经过过多的浆洗而有多处发白,斑斑驳驳的,很是显眼。
僧人生得面若冠玉,沅芷澧兰,右手手腕上悬着一串圆润的佛珠,见更夫不应声,复又问道:“施主,能否予贫僧一碗水喝?”
“师父,请。”更夫将僧人迎了进来,又赶忙去倒了一碗水来。
这水乃是他打三更前煮的,尚且温热着,只这瓷碗却是缺了个口子。
他歉然地以双手将瓷碗递予僧人,未及开口,僧人竟已知晓他之所想:“无妨,多谢施主。”
僧人饮罢,便告辞离开了。
更夫本想留僧人在此处避雪,那僧人却已无影无踪,莫不是由妖怪所化的罢?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双手打颤,手中僧人还予他的瓷碗即刻碎了一地。
他又是一惊,低首一瞧,才知乃是自己摔碎了瓷碗,而非有甚么妖怪盯上了他的性命。
他长舒了一口气,拿了畚箕与扫帚来,将碎片清扫干净,亦倒了一碗热水喝了。
热水窜入肚腹,他才觉得好些。
今日他已被惊吓了三回了,万望勿要再被惊吓第四回了。
他坐于燃香前,计算着时辰,见时近四更了,虽觉恐惧,但不得不出了矮屋。
一踩积雪,他才发现积雪已没过脚脖子了。
他不由想到了先前的僧人,那僧人何以不沾片雪?难不成真是妖怪?
他愈想愈觉得浑身发寒,方要打更,竟又觉得有甚么东西正在舔舐他的后颈。
定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