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忌惮也敬畏谢濯这个年轻人。
荀远道当年曾为此愤慨许久,荀远道不解谢濯一身才学却非要投身辰梁昏君,为此还闷闷不乐的饮了许多酒,险些抱着酒坛子醉死在他寺里。
而他幼年开蒙于高人,占得一手好卦,他知道谢濯不是冲着萧钺的,更知道谢濯是以破死局的决心孤身入世,那个隐藏在所有人视线之外的、被谢濯亲手送出皇城的小皇子才是谢濯真正要守的帝星。
一堂早课两刻钟,净尘坐在课堂正中,着重照顾了满脸黑云的萧祈。
而萧祈倒是个实诚人,他听不懂净尘讲得经就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听不懂,虽是看着傻了点,但至少不招人讨厌。
鸡同鸭讲的早课上完,净尘总算明白了荀远道这一年怎么会被气白那么多头发,他努力克制面上抽搐,和和气气的打发萧祈去吃饭干活,萧祈一听便大步流星的往外去,看那样子是早饭都顾不上吃。
净尘眉目一合,忍不住嘴角微抽,露了几分笑意,他也是过来人,自然清楚萧祈心里打得什么小算盘。
佛爷不毁他人姻缘,于是萧祈前脚一走,他便让其他弟子去跟着帮忙,想着能让萧祈早点忙完,好跟谢濯好生偷得几日闲篇。
寺里后殿旁边有一处不起眼的厢房,那被净尘亲手改成了一间不对外的小香堂,里头的香案上只有一个长生牌一个小香炉,这么多年,香火从未断过。
弟子四散而去,净尘起身往香堂去,路上他摸出袖子里藏好的糖饼三口两口吃个干净,他那小徒弟最喜欢吃这口,他要不提前顺一个,肯定抢不过。
后殿安静,平日里根本没有闲人靠近,净尘一推开木门就瞧见逃了早课的守湛正在蒲团上睡得安稳。
而背对着他跪在案前的,正是许久未见的谢濯。
“今年还没到日子。”
“我知道,今年提前给。”
沉甸甸的荷包放在蒲团边上,那是一年的香火钱,专供这一个长生牌。
同样的银子,净尘已经收了十余年,从谢濯来到长佑城的那一年开始,年年未曾断过。
萧祈离开辰梁去燕楚做质子的那一年,香火格外多,谢濯在外面寻了最好的檀香供在这,年关之时,还特意在长生牌前跪了一天一夜。
“今年得涨价,这都成皇帝的牌子了,哪能随便乱立。”
净尘在友人面前绝不像个得道高僧,他兜着自己胖乎乎的肚子席地而坐,一把捞过了睡成小猪的守湛使劲揉了两下。
“……卫凌过两天就来送酒,今年多匀你两坛。”
卫家棋馆的小坛私酿是长佑城里最难得的酒,荀远道今年就因为没喝上这酒结果气得直跺脚,卫凌脾气古怪,除了谢濯,没人能从他手里轻松拿到这东西。
“咳——那行。”
徒弟面前,总要维持一下形象,净尘慈眉善目的伸手兜着守湛拍了拍,看似和蔼疼惜,实则是捂住了守湛的小耳朵。
“不过可惜啊,今年聚不成了。年后你们有得忙,寺里这干货还没发好,等收拾好了,到时候先给小卫送去,再让褚家小子带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