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季杏棠应了一声入了席,坐在白啸泓身傍和杜子明面对着面,杜子明给他递了杯热茶,一伸胳膊露出手腕,都要皮包骨头了。季杏棠寒暄道,“天保哥,最近身体怎么样了?你也不肯让艾森帮你瞧一瞧,这病也拖不得,整日里瘫坐着也终归不是办法。”

杜子明云淡风轻地说,“西医把人当物件拾掇,我还是信老祖宗望闻问切的法子,不用担心,我这身子骨少说也能拖到你成家。”

说罢就颓颓地咳了两声,一桌的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都面露忧色,还是真情多,毕竟这么一个病秧子能和自己争什么。他身旁的小丫头给他拢紧了暖呢大衣,杜子明忙摆手笑道,“不碍事、不碍事,老毛病。”

吃茶喝酒,季杏棠没和白啸泓多说一句话。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礼乐鸣喧,敬祝红鸾。穆如松穿着黑色长袍、暗色的红锦马褂,头发打了蜡笑意盈盈拄着拐杖和同样神采奕奕的杜金明迎宾。穆夫人和湘姐陪着杜挽香在婚房里坐着说话,大红喜被上洒满了红枣花生。

季杏棠和四面八方的人交援一周,先借故离了席,他有些事情要找穆柯。

季杏棠前脚刚走,白啸泓后脚就跟了过来,循着他的步子到了假山后的静谧处,那里只能隐约听到些欢笑声。

白啸泓静静的站在他面前,捉了他的手打量,手上的割痕结了一层薄薄的痂,手腕上的红痕还有些淡印子,一时语塞。半晌才说,“杏棠,刚才你不曾和我说一句话。”

季杏棠缓抽出手,心平气和地说,“我把他送走了,没有的事情也不要再胡说了。豪冠的事我也知道了,银行里的存款加上老头子和严肇龄的救济也能弥补亏空。过些天我就回去,先陪你回家修祠堂,闲下来就操办开公司的事”,他顿了顿又说,“你先回去罢,我还有些事情。”

白啸泓紧紧拥住了他,“你又是这般迁就我。”

心在你这儿,不迁就你怎么办呢?季杏棠四下瞅了瞅让他松开。

穆柯正在和杜子豪他们一起喝酒,喝的颠三倒四的。杜子豪搂着穆柯的脖子冲他打个酒嗝,嘟囔着说,“小舅子,好兄弟变成了小舅子”,随即哈哈大笑。

穆柯也神志不清,撩了长袍一脚跨到了酒桌上,蹬掉了酒壶,醉眼迷离地拍了两下杜子豪的脸,嬉笑道,“我认得你,你是我大舅哥!”

季杏棠弯腰把滚到脚边的酒壶捡起来放到一边,看着穆柯说道,“穆柯,你先出来,我有些话和你说。”

穆柯向他投去蔑视的目光,又拍了拍杜子豪另一半脸,咧着嘴笑,“谁是你小舅子,他才是我大舅哥。”

穆柯晃晃荡荡地往季杏棠面前一站,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问道,“野雀儿让你来给我恭喜了是不是?你告诉他,他爷们儿今个儿娶妻生子了!看他妈的还敢不敢说我不务正业吃喝玩乐,到时候他哭着给我磕头都甭想跨我穆家的门槛儿!”

“你喝多了”,季杏棠也没多理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通体透明的白玉上是精雕细琢的游龙戏凤,龙是升龙,张口旋身,回首望凤;凤是翔凤,展翅翘尾,举目眺龙,周围都是祥云,一派祥和,龙凤边缘还镀了一层金,银绳玉带下有一串流苏,这是富贵人家的金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