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玉拢了拢肩上的衣裳,推开季杏棠下床赤脚跑进了浴室,季杏棠后仰着倒进软绵里,喘着重息,眼神虚晃,身体燥热,脑袋晕涨,一手扯开了衬衣领口,敏感的胸腹暴露在空气里又泛了红……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头,这种感觉让他难耐。
若玉扶着琉璃台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是海棠红色,抚着脸滚烫的触觉教他害怕。穆柯?穆柯在哪儿?他做过一个梦——
穆柯远撤西北,一片漠北的荒雪,金刀立马。
看见杜子豪写“若我战死,勿埋我骨”,下巴一扬嗤笑着说通屁话。
若玉一拳头砸在台沿上,“混蛋!” 骨节红肿了,他忽地跑进了卧室去翻皮箱,找出来头面戏衣,他急需一样东西把自己藏起来,以减轻他的负罪感。
若玉慌张地勾脸贴片子,那一簇水晶珠子在发髻上折射出纤光。他翻出那件衣裳,去拜师的时候季杏棠让人给做的新戏装,他把里衣换上,系上盘花扣,扬一扬水袖。这件衣裳是纯粹的古国味道,离远了看是大片的留白,素气雅静;离近了看金丝银线的盘织细致入微,飞针走线在袖口留下栩栩生动的花蕊。再把那团绒的绣鞋儿蹬在脚上,他就完全躲进了粉墨世界。
他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愣住,他是谁呀?像是刚和表哥哥偷过情的香闺小姐,慌张心悸却掩不住羞赧娇怯。
季杏棠映在了镜子里。
整个把他揽住,从后面解开他的盘扣,手滑进了衣裳里,捏住了已经挺硬的乳首揉捏,若玉一时不知所措,摆出来的是冷清媚态,他的心和身体都是欲拒还迎的样子。
若玉后仰了脖颈抵在他肩头,后背直贴在红热的胸膛上,虚晃着眼感受他身上馥郁的香气......
刚从北平来到上海,偷跑了好几次,白啸泓恐吓要打断他的腿,有几次差点要动真格的,木棍落在小腿肚上,青筋骤然盘亘在腿上,两天也不能下床走路。季杏棠胆战心惊专门派了两个保镖看着若玉,他还是要跑,像只老鼠从说书桥洞跑到米店,又被保镖拎了回来。他耍牛犊子劲,咬着牙抱着柱子不肯移一步,保镖拗不过他,只能在边上候着。等他自己犟够了,蹲在路边摊子上看连环画。从“飞剑女侠”到“盘丝洞”“琵琶精”,从“庵堂相会”到“迷魂阵”“玉蜻蜓”,季杏棠看见了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笑着对他说,“别人用手指蘸了口水去翻书,万一有患肺病的人就糟了,摊上的小册子传染疾疫,不要再看了。”
那个笑容暖融融的,抬眼一看他的眼里也是温柔,若玉就痴痴地看着忘了说话,那些神怪武侠滑稽、荒乎其唐的怪诞传说、粗劣的图画、简单的文字全都抛到脑后了,拉着他的手回家了。
季杏棠亲他的耳朵,把耳垂含在唇里轻捻,手也沿着白瓷的腹肚向两胯揉弄,他大概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把自己当成了浪子王孙,在他耳边说道,“你这颗心在想我没有?”
若玉的睫毛扑簌簌的扇,转头看他,把眼泪吞咽下去,他心想:你若是再早一点问我这句话该多好,“哥……你别问、别问……”
是他自己分不清爱和欲了罢,转身搂住他,脸贴着他的脸颊厮磨胭脂油彩弄了满脸。季杏棠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若玉想,夜里他可以做作,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耻笑,花钿落了满怀,两个人跌进了浴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