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传一怔,颤巍巍地伸出手,然后摸了一把胡殷儿的脸,手很快就藏入袖中,将指腹摸到的全都涂抹在了犀角上。
胡殷儿一惊,嗤地一声笑起来:“你们有钱的公子哥儿,还真是不一样,有的人喜欢花前月下,就爱听我说些有的没有的,李公子来了一句话不说,直接动手,瞧您长得斯文,原来这般孟浪呢。”
李传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李玲珑却在一旁围着胡殷儿转,一双眼细细打量对方的脸,瞧见胡殷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见了她的茶杯中并非是茶,而是一些古怪药物,里头泡着几块肉干,便心中直犯恶心。
李玲珑让李传多问问胡殷儿的来历,这个胡殷儿倒是没有隐瞒,过去的惨痛经历,能够激起有钱人的保护欲,还会用更多好东西来哄她,她每每说来都能奏效。
于她是道:“奴家命苦,原是穷人家出来的,村子里遇了水难,举家迁徙,本想去富饶城池投靠,可那个城池的官兵根本不管事儿,见难民多了,便将我们往外赶。爹娘都在人群中被官兵打死了,城中官员向上报,说我们闹事,公然殴打官员,毁坏施粥粥铺,所以燕京那边也不管我们了,我便四处流浪,直到遇见了要来卓城开青楼的嬷嬷。”
后来,嬷嬷见胡殷儿相貌好,便给胡殷儿饭吃,让她跟着自己,胡殷儿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不过为了一口饱饭,她也愿意流连于这烟花之地,至少这里不愁吃喝,还有去处。
说到这儿,胡殷儿垂了半滴泪,李传安慰了一番,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等从胡殷儿的房中出来了之后,李玲珑又让李传问了一遍嬷嬷她是如何认识胡殷儿的,嬷嬷说她见到胡殷儿时,胡殷儿穷酸得很,像是难民一般,瞧见了她便巴着她不肯松手,说想要到青楼来做陪女,嬷嬷嫌弃胡殷儿脏,一开始没同意,只是在那镇子里逗留了两日后,胡殷儿再次上门了,还是那套衣服,只是脸蛋洗得干净,露出了张精致漂亮的脸来。
嬷嬷说:“好在她聪明,知道找我,也算是互赢,我得了个招牌,她再也不用过以前的苦日子,双方都好,如今她可算是飞上枝头了,等哪日攀上了位贵客,便是真的成了凤凰。李公子若有要赎她的意思可得趁早,昨日夏老板可说了,愿意以五千两黄金换殷儿的自由身呢。”
李传道了谢,便离开了万色楼,离时已过午时,居然也未吃饭,于是空腹一路朝欢意茶楼过去。
李传回到欢意茶楼时,谢尽欢正狗腿地给梁妄和秦鹿布菜,一桌子全是素的,炒菜心,玉米粒炒青豆,水煮豆角,蒸甜糕,桂花糯米藕,红豆莲子羹,还有荷花酥。
秦鹿吃得挺开心的,梁妄倒是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每样尝两口,然后便放下筷子喝茶了,荷花酥倒是多吃了一个,恐怕是因为味道不错。
几人见李传回来了,秦鹿便没再花时间在吃上,反正她吃不吃都不饿,填肚子只为解馋。
入了雅间,梁妄只淡淡地看了李玲珑一眼,李玲珑对着李传喂了声,李传才将犀角放在了梁妄的跟前,犀角上果然也有尸油,可见秦鹿昨天晚上看到的没错。
胡殷儿脸上的尸油与夏谦脸上的尸油炼制方法相同,即便是不同的桃花婆,炼制尸油的法子多少也有些偏差,这两人脸上的尸油是以同种方法炼出来的,很可能两人见过的是同一个桃花婆。
除此之外,李玲珑说了不少,只是李传在旁边一直静默着。
李玲珑说:“那位胡殷儿姑娘满嘴谎言,问她来处,倒是说了个去年发了水的镇子,镇子的确毁了,里头的人也大多逃去他处,但她说起自己身世时故作娇柔,显然添油加醋,不过她是秋水镇的,估计不假。”
梁妄又朝谢尽欢看去,谢尽欢立刻道:“秋水镇也在煜州,不过为煜州明江的下游,因为河坝偷工减料在去年出了水灾,难民躲藏了大半年也无去处,现在……倒真是不知道那些人到哪儿去了。”
“都是煜州人,看来桃花婆也在煜州了。”秦鹿说罢,朝梁妄看了一眼,等他吩咐,梁妄却让李玲珑继续说。
李玲珑道:“我又让李传问了嬷嬷,才知道这胡殷儿曾两次找过嬷嬷,是自愿入青楼卖身的,第一次嬷嬷没见她,隔了两日后倒是漂漂亮亮地出现了。若她第一次找嬷嬷时便是个大美人儿,嬷嬷不会没发现,漂亮的人即便脸上再脏,也依旧遮掩不住,便是秦姑奶奶这般的,朝脸上抹了锅底灰也是美人一个,便可知她在找嬷嬷第一次时,依旧是个普通相貌的女子。”
李玲珑对李传道:“摸一摸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