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因他是妖怪与人类的孩子而迷茫,他从小到大接触过的妖怪那么多,仔细再想想,没什么好看不开的。而是,而是……
这个问题就像一个陷阱,一脚踏下去,便是万丈深渊。
他在想,怀璞老人和白怀谷,当真不知道这件事?
虞夏刚有一点儿理解力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人,而师祖是大乌龟、师父是白荷花。他们都是妖怪,与自己是不同的。
所有人都是这么告诉他的,他也是一直这样认为的。他是村民丢弃在溪水边的孩子,被师祖捡回家养。
可现在这些先生却告诉他,他不是。
眼前仿佛一片空茫。虞长乐忽然想起,小时候他还不懂事的时候,问过师祖:“山里的兔子都要公母兔子一起才能生出小兔子,狐狸也是,所有动物都是。那我是怎么来的?”他那时甚至还不知道“父亲”“母亲”这两个词。
师祖道:“当然也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才能生出的你。”
“那他们去哪里了呢?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溪边了?”
他问出这句之后,师祖很久很久都没有回答。溪水里的鱼咬了饵跑了,师祖也没有动一下。虞夏都快睡着了,被雨滴惊醒,而怀璞老人到最后都没有回答他,而是抬起头自言自语道:“下雨了。”
然后拎着鱼篓一言不发地走了。
虞长乐原本以为,师祖是怕他伤心才没有说。可现在想来,这根本就很矛盾,因为师祖在说“你是我从溪边捡回来的时候”一点避讳都没有,为什么这个问题却让他沉默了这么久?
这些先生长老都能看出来,那师祖养了他十九年,却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的血脉吗?
……他的师祖,是不是,其实知道他的父母是谁?
怀璞老人和白怀谷,到底隐瞒了他多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