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愚钝,父皇决胜千里,所思所想非儿臣能及,是再想不出了。”除方才所言之二,平怀瑱实则还有诸多猜测,不过皆难拿捏得宜,不如闭口不讲,只等着宏宣帝亲相道明实情。
过不一会儿,确有答复传来。
“你且记着今日,记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更记着几多畅快,记清楚了,便不会轻易放下。”
平怀瑱闻言微愣,那时登阶回首,权倾天下之感一霎重涌胸怀之中,恣意膨胀不可止歇。
原来除了稳储位、激反逆,宏宣帝尚还别有用心,是早不满他这沉如静湖之貌,要他如饥似渴地拿这皇位。平怀瑱隐忍多年,鲜予君父最真面目,于储君位上虽也当仁不让,但在人前确常端着宽厚与大度,未想此状落入宏宣帝眼里,便是不足渴求。
“是儿臣懈怠了,”他不作辩解,顺其所想稍加附和,“今于朝中登上六阶台,儿臣确感震撼,方知同一殿堂之下,为君者所见与为臣者所见是有几多不同。”
“你是朕最得帝王之资的儿子,好好记着。”
“是,儿臣谨记。”
宏宣帝话尽合眼养神,平怀瑱俯身替他拢紧明黄锦被,其上龙身扬爪作舞……
金龙逐隐,化作混雨飘落的秋叶一片。
平怀瑱回神,轿辇平稳落地,已至冷宫。
殿外回廊上倚壁立了一位中年女子,见他来了,喜将身子站直,开伞快步迎出。
“太子千岁。”棠梨执伞匆匆拜过,近前替他挡雨。蒋常见状挥退旁的掌伞宫人,令众人退下候着,不再往里跟去。
平怀瑱意外之余心生舒畅,不料耽搁至此,王妃竟还在宫中未走,当下问出口道:“王妃尚在殿内?”
“在的,王妃仍同皇后娘娘说着话。”
“好。”平怀瑱颔首应一声,不再多言,足下愈快。
许是启门之声扰着里头,过帘而入时,内殿二人已知他到来,各有喜色。然而不过半瞬之间,皇后面上笑意便收敛几分,榻畔王妃起身作福,亦自眉间浮出难以言说之色。
平怀瑱直觉有异,正色行近数步先作请安,罢了故作不疑,浅笑询道:“母后瞧来气色甚佳,莫不是与王妃说了哪些体己话才这般愉快?”说着为她绕走鬓旁零落碎发,倏而听她一叹,被执住了手掌。
“本宫有话问太子。”
平怀瑱觉指骨微凉,先将那手反握暖着,再来应这分外正经之言:“母后但问无妨。”
“好,”皇后得他此言更不迟疑,直无避忌,“你且告诉本宫,棉春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