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宁点点头,想起另一件事:“阿银姐家里遭了风灾,怎么不曾听她提起?我们要不要帮忙?”佟氏道:“先看看再说,她既然不提,自有她的道理。”她顿了顿,又说道:“怪不得她那次从家里回来,就再没提过要告假回家看看,原来她家人已经搬进城里来了。”
淑宁又问道:“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阿银姐不肯说呢?长贵哥知道了,也不透露一声。”
佟氏笑道:“长贵最大的好处就是嘴巴够严。你小孩子家哪里知道底下人的心思?阿银在我们家,工钱是第一等的,逢年过节,赏封也是最厚。别人倒罢了,偏阿花阿娣两个跟她一样是帮佣,又都是本地人,她两个只是拿二三等的工钱,怎会不眼红?平日里早就有些闲言闲语,若知道阿银家里遭了灾,只怕风凉话是少不了的。阿银也是不想听她们的闲话罢了。”
淑宁虽然早知道她们三人素来有些不和,但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便有些生气。
佟氏摸摸女儿的头,道:“阿娣的哥哥阿生,如今是你阿玛跟前得用的,额娘是看在他面子上,才容忍她姑嫂二人。对于家中的仆佣,不能那么简单地管着他们的,有的人可以拿财物去掌控,有的要恩威并施,有的要让他们觉得自个儿跟别人不一样,这里头学问大着呢。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知道些,日后额娘再慢慢说与你听。”
淑宁点点头。这大概就是家务管理的中高级课程了。
接下来的几天,淑宁发现巧云心qg越来越好,常常脸上带笑,而长贵也时不时地来找她。
说起来现在的屋子不大,在仆佣管理方面也比伯爵府要松得多,只要不弄出丑事来,佟氏便不禁止男女仆役jiāo往,到现在已经有两对男女成了夫妻。
巧云虽然心qg愉快,但面对阿银时还是有些不自在,素云曾经打趣过她,她便道:“我也不是那等爱拈酸吃醋的。只是长贵哥一向不爱与丫环们搅和,偏对她那样客气,还几次在我面前夸她人好手艺好,你叫我怎么不多心?”
素云道:“阿银年纪比长贵大好几岁呢,况且她立志守节,平日行事也端正。你休要胡思乱想,别让长贵和阿银听见了生气。”巧云低头不语。
素云又问她:“你心里存着这个疙瘩,怎么不问问长贵?”
巧云闷声道:“问了,他说没有别的心思,就是看她与自己姐姐有些像,才肯出力帮忙的。”
素云闻言正色道:“原来如此,你不是家生子儿,因此不知道,长贵他老子娘死得早,是由他姐姐带大的。他姐姐长他八九岁,嫁给了京城府里后街江大娘的三儿子,后来死了男人,伤心过头,一病病死了。那时长贵在奉天,没法送她最后一程,回京以后大哭了一场,从此见到跟他姐差不多年纪的女子,就特别尊重。说起来阿银不但年纪跟她姐姐死时差不多,连长相也有几分像呢。”
巧云听了,便低着头沉思。
过了两天,她主动去找阿银,不但帮她做活,还送了她一件新衣裳。阿银问她为什么,她才脸红红地说道:“从前是我错了,误会了你,就当是向你陪罪。你可不许生我的气。”
阿银笑了:“你这姑娘真慡快,我不生你的气。长贵兄弟很好,你们要好好相处。”
巧云脸更红了,忙转换话题道:“听长贵哥说,房子已经找到了,你还想找个租金便宜的铺子,是要做什么?我能帮上忙么?”
阿银笑了笑:“这个嘛,你以后就知道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久以后就揭晓了。过了中秋不久,阿银突然提出请辞。
佟氏有些措手不及,便问她道:“究竟是什么缘故?一向做得好好的,你来家快一年了,我们全家都习惯了你做的饭食,你又教会淑宁不少东西,我还准备明年给你涨工钱呢,怎么就突然说不做了呢?若是家里有难处,你尽管说出来,我们自然会帮你。”
阿银向她鞠了一躬道:“太太,不是我不知好歹,我们家和我死鬼老公家,现在都住在城里。夏天刮台风的时候,船都沉了,我阿爹伤了手,不能再做重活,我老爷大病一场,也不能再去打鱼。两家一共七八口人,除了我弟弟还不到十五岁,其他人老的老,小的小,都要靠我一个人照顾养活,日子实在难过。”
她抹了抹眼角,继续说道:“我想着自己还有点手艺,便打算辞了这份工,在外头开个面摊,做点小生意,应该能养活两家人。我知道老爷太太和小姐都是好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的。”
淑宁点点头,想起另一件事:“阿银姐家里遭了风灾,怎么不曾听她提起?我们要不要帮忙?”佟氏道:“先看看再说,她既然不提,自有她的道理。”她顿了顿,又说道:“怪不得她那次从家里回来,就再没提过要告假回家看看,原来她家人已经搬进城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