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至今为止,所作的一切努力,又都是为了什么?
她颤着,抖着,终于忍不住扑到母亲怀里大哭出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只觉得一定要哭上这么一场。那拉氏轻轻抚着她,陪她一起掉眼泪。
良久,婉宁才止了哭声,哽咽着问道:“额娘,我该怎么办?”
那拉氏拍拍她,道:“如今也没别的法子,额娘只好先想办法探听宫里的意思,如果宫里愿意把你指给五阿哥,你就认命吧。若宫里没那个意思,我们家就给你报个逾岁,再仔细替你寻个好人家,绝不会叫你受委屈的……”她忍了忍泪水,才继续说:“只是你以后不能再犯糊涂了,要安安份份的,知道么?”
婉宁又忍不住流泪了,她把头埋进母亲的怀中,半晌,才闭了眼,道:“知道了……”
……
桐英这次到房山暂住,却是为了躲清静来的。今年端午,他已向皇帝保证过要画一幅《龙舟竞渡图》呈上。他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又提前一个月动笔,画已经画了八九成,只剩最后一点了,却总是没办法完成。
他嫂子瓜尔佳氏已怀胎六月,娘家特地来人照顾,其中就有好几位姐妹。她们都是芳华正茂,而且温柔体贴,在给怀孕的姐姐做补品时,还不忘帮桐英小公爷也做一份,仿如车轮转一般,隔上半个时辰便送个汤啊水啊点心啊宵夜啊。桐英不胜烦扰,私下求哥哥cha手,但因嫂子挺着大肚子,极易动胎气,愣是没人拦住那些姑娘。桐英眼看着还有几日就是端午了,那画却没一点进展,还差点被撒上汤汤水水,便只好叫书童收了画,直接向老友求助去了。
端宁对他的遭遇大感同qg,猛拍他背的同时,见伯爵府里也是人多口杂,便带着他回了房山。果然是熟门熟路,双方都习惯了,不一会儿便都安顿好了。为了让桐英安静作画,还特地将他安置到枕霞阁里,那里笔墨颜料也都齐全,不用桐英自备。桐英正感激地发表致谢宣言呢,就遇上了婉宁这档子事。
晚饭后,桐英满足地向张保与佟氏道谢,并且特地给亲自下厨给他做最爱吃的菜的淑宁道乏,还叹道:“每次来都过得那么舒服,gān脆长住算了。”
端宁笑道:“行啊,一天十两银子房钱,你爱住多久住多久,管把你侍候得象神仙一样。”
桐英笑骂:“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你居然宰得这么狠?!”
玩笑开过,桐英再一次向张保夫妻致谢,佟氏笑道:“小公爷肯来,我们自然是欢迎的,难得你与我们端哥儿这般投缘,再说谢,倒显得生疏了。”
桐英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说。
如今的张保与佟氏,已经跟当年在奉天时很不一样了,不仅仅是官职封爵地位上的变化,大概是经历的事多了,已不再把身份之别看得太重。尤其是佟氏,她把个皇子都当是孩子一样说教,桐英是宗室,又与端宁是多年好友,她已隐隐地把他当作是子侄一般,说话的口气,已有了不同。
桐英本就是个心细的人,自然也发现了这当中的变化,心中暗喜,在这家里更觉轻松。
第二天开始,他便专心作起画来。一连几天都没人打搅他,身边只有书童天阳侍候,一日三餐,都由淑宁亲自下厨做好,送到临渊阁,然后由天阳接手。枕霞阁里设备齐全,甚至在阁后一个隐蔽的小房间里,还准备了浴桶和洗漱用具。
环境清静,心无旁骛,桐英只用了四天,便把剩下的部分画完了。佟氏还亲自带人在库房里寻了好绫好罗,供他裱画用。
还有两天才是端午,桐英也不着急,等画晾gān的时候,他便与端宁淑宁在前宅闲聊,还把絮絮也请过去了。
絮絮起初对桐英的身份有些畏惧,但见他态度亲切,便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还随淑宁叫起了“桐英大哥”。她自跟蔡先生学了几日画,便开始对这种艺术产生了兴趣,因此对桐英十分佩服,听他讲起在蒙古糙原上的经历时,更是十分着迷向往。
桐英开始见她爱听,便兴致勃勃地给她讲了那大漠风光,无尽的糙原、奔腾的快马、热qg的蒙古人、香醇的奶酒……
絮絮听着听着,眼中she出无限崇拜的目光,盯着桐英看,脸上还升起了红云。桐英看了,便联想起曾有过类似神qg的某些人,忽然觉得不对,便话风一转,讲起他亡命大漠、横跨千里的艰辛。什么水不够,一天只能舔几口;没有粮,饿得快发狂;找不到东西吃,便去挖虫子蝎子;烤过的蝎子非常香,不过要注意别被刺伤……
那么,她至今为止,所作的一切努力,又都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