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就是再清贵,也是个女人,沈宓是她十月怀胎诞下的亲骨肉,而沈雁又是沈宓目前为止唯一的血脉传承,在她与沈宓的母子感情已经有了间隙的情况下,聪明的她怎么会在这些小事上与自己的儿子闹得急赤白脸?那不是更让华氏得意吗?于是她不得不考虑无故惩罚沈雁的后果。
正是想到了这层,所以沈雁才会在最后提到沈宓来为自己和母亲化解这点危机。
可是沈夫人这次放过了她,难道回头就不会找别的由子来治她们吗?
“我觉得黄嬷嬷说的对。”沈雁从花盆里抬起脸来,“我们该小心的是太太,还有四婶。”
就是没有今儿这事,沈夫人也不见得对她们母女有好印象,她们回京到如今才一个月,这个月里虽然没闹出什么事情,可终究华氏不会无缘无故死在三个月后,沈夫人很明显对二房不满,即使她不会直接害死华氏,也得从现在起提高警惕。
另外陈氏糊弄她出来替沈茗开罪的计划告败,心里也会对此有怨言。除此外还有沈莘的母亲、三奶奶刘氏,她会不会也像陈氏,因为沈莘被责罚而迁怒于自己?在发生了前世那桩悲剧之后,这些微妙的人和事都应该提防。
只是眼下碍于华氏本身已处于被动,她一时也无法施展开,只得慢慢等待时机。
当然,这些因由就只能她自己存在心里了,她总不能把华氏会在三个月后自杀而亡的事情说出来,还有能说自己将会跟沈宓变成仇人——别说还有个“孝”字压头,就是华氏不计较她这点,她也一定会跳起来敲爆她的脑袋骂她脑子有病。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华氏扭头瞪着她,“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奶奶!”黄嬷嬷眉头也蹙了蹙,“姐儿都九岁了,人家大姑娘八岁开始就跟着大奶奶学管家,奶奶若是真觉得姐儿没规矩,何不打今儿起别把她当小孩子看待?”何况沈雁想的很周到,的确四奶奶陈氏那边也该留个心眼儿。
“得了吧,你让她学管家?她能把她自己院儿里那本帐算清楚就不错了!”华氏没好气地瞥眼了趴在花盆上的沈雁,将摆在几案上一本帐薄丢到沈雁手上。
沈雁有个独立的小院儿,华氏因为出身商贾,所以从小也培养着她的理财能力,打今年初始,她便将她自己那笔小帐让她自己管,印象中前世她把这笔帐管得一塌糊涂,房里的东西不是不见了这件就不见了那件,连下落都问不出来。
想起这些丢人的往事,沈雁真恨不得将脸埋进花盆里。
黄嬷嬷听见华氏这么说,倒是也目带深意地看了眼沈雁,不再往下说了。
半刻钟后廖仲灵就来了。
他在花厅里仔细地查看沈雁被撞的地方,询问她有什么不舒服。沈雁配合地说出来,廖仲灵道:“无大碍,这两天兴许会有些头疼,小的这里开几剂药给姑娘服下,明儿这个时候再来看看,如果有好转,就可断定无事了。”
华氏很明显松了口气,看着廖仲灵开了药,便进了屋去。
沈雁吩咐福娘拿了方子,也走向她的碧水院。
华府如今是沈雁的舅舅华钧成当家,华家是富可敌国的内务府采办,而且对大周王朝还牺牲过两位少爷,虽未封爵,却也算得上半个勋贵,随着高祖大行,这几年华家虽不如开国之时地位殊然,可他们家的财富仍然是吓人的。
华钧成兄妹五个,在战乱中死伤几个,最后只剩下他与华氏,所以两兄妹的感情极好,华氏出嫁之时,沈家提前数日前去催妆,足足花了三日时间才将嫁妆搬完。
她记得华氏死后,金陵来了人,舅舅华钧成为着母亲死的不明不白,而与沈家险些对簿公堂,最后虽然在隔壁鲁御史的两边劝和下没走到那步,但华家和沈家还是从此成仇,而划清了界线。并由华府出示了文书,母亲的遗骨虽然葬在沈家祖坟,但她所剩无几的嫁妆都拉回了金陵去。她也去了金陵。
她在金陵度过了刻苦而温暖的三年。
三年后某一日她忽然被舅舅塞了满满一怀的银票和房地契,送回到沈家,没多久,华府就被朝廷下令抄家,华府上下所有人也全部被收押入狱。三个月后舅舅不堪受辱一头碰死在狱中,舅母闻讯后也追随而去。她的两个表姐华正晴和华正薇被判作官妓送去西北军中,她的表弟华正宇,死在起解的路上。
朝廷给出的罪行是华家“私吞公银”“屡行不检”,她记得收到这噩耗的时候正是在碧水院里她的书房!华家的忠仆华勇徒步数百里,衣衫褴褛来到沈府,跪在地下声泪俱下跟她述说这一切,而被刻意隔绝了消息的她在得知这些的时候,华家姐妹已经被送去军中,而华正宇也已经死去。
沈夫人就是再清贵,也是个女人,沈宓是她十月怀胎诞下的亲骨肉,而沈雁又是沈宓目前为止唯一的血脉传承,在她与沈宓的母子感情已经有了间隙的情况下,聪明的她怎么会在这些小事上与自己的儿子闹得急赤白脸?那不是更让华氏得意吗?于是她不得不考虑无故惩罚沈雁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