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扫了只杯子下地,站起身来,切齿道:“即刻把这贱妇拖出去乱棍打死!一刻也不要耽搁!”
“太太且慢!”
就在婆子们拖着面如死灰的宁嬷嬷往外走,而宁嬷嬷犹走作着垂死挣扎求饶的时候,沈雁忽然出声了。她看了眼趴住了门槛紧望着她的宁嬷嬷,与鄂氏低声道:“我有几句话想跟太太单独说,还请太太允准。”
鄂氏出了这么大个丑,而且还是经由她才揭露出来的,心里的尴尬不忿可想而知。
但她却又还是想听听她想说什么。毕竟沈家父子在朝上的作为常被人传入耳里,而这个沈家的二姑娘嫁到韩家,她至今也还没正式跟她交过手,她也想看看她究竟有几分深浅。
她默了下,默不作声走进里间,在帘栊下站定。
“你想说什么?”她问。
沈雁道:“太太正在气头上,恐怕是疏忽了。宁嬷嬷充其量是个下人。要出这口气容易得很,但太太想过她究竟为什么要逃吗?”
鄂氏眉头倏地皱起,目光也锐利起来。听到消息后她就气冲冲出了门,去的路上还曾纳过闷,方才听得徐东海把话一交代,她却是把这层忘得一干二净了。是啊。宁嬷嬷在韩家呆得好好的,不缺吃不缺穿。纵使如今不如从前得用了,该她的鄂氏也从没少过她,她何苦要逃?
沈雁的提示让她心里疑问忽然涨大起来,但下一瞬她又冷眼瞧着她道:“不管她是为什么原因。也逃不过一死,难道你觉得我值得为一个下人花费这么多精力?”
“当然不值得。”沈雁道,“不过。从宁嬷嬷贪味钱财的时间看来,最早的时候距离如今已经有将近二十年。这与世子爷的年纪不相上下。而宁嬷嬷在太太身边侍侯了三十多年,在二十年前她同样有接近太太这些私物的机会,但她却并未染指,太太不觉得这个时间上亦有些巧合么?”
鄂氏听到这里,一双眼睛已掩饰不住她的震惊了。
二十年是她一道难以迈过去的坎儿,就是从韩稷出现开始,她的世界开始颠覆,难不成真如沈雁所说,宁嬷嬷要逃走的原因,跟这件事情会有关?
可是,沈雁怎么会知道这“二十年”的事?难道她早就已经知道了韩稷的身世?
还没来得及消货这个消息,沈雁又已经开口了。“我觉得,太太还是暂时把她留下的好。反正到了此时,她也逃不出府去。而倘若她还有别的罪过,可也得一并理清了才好,否则的话倘若还有同伙或知情者,往后岂不给了他们效仿的机会?”
坦白说,如果不是因为宁嬷嬷的异常跟韩稷出生的时间有这点联系,她是压根不会管这档子破事的,顶多就是把话传到鄂氏耳里,让她去处理。可是既然时间上这么巧,她就不能大意了,连鄂氏身边的心腹都弃她而逃,难道这里头还藏着什么内幕不成?
鄂氏深吸了一口气,默然了会儿,咬牙道:“那就先把她关起来,等把事情问清楚再行处置!”
这一声令下,宁嬷嬷与徐东海便都被关了起来。
城南老街的铺子也被查封了。
鄂氏派了人时刻监视着宁嬷嬷,生怕她寻死,污了家宅。沈雁觉得她倒不大可能会寻死,若是她有这份求死的魄力,便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逃出京去了,这种人是绝不会求死的,不但不会求死,她还会寻找一切机会求生。
不管看守还是必要的,而且接下来的事自有鄂氏作主。
正好韩稷这边又得到了郑王去往辽王府方向的准报,而被篡改的那两份密旨也早就到了辽王及鲁亲王手上,按照郑王的行走速度,估摸着最多还有半个月便到辽王封地境内,心思便又分了一大半在这事上,每日里等韩稷与沈宓还有薛董顾几家议事回来,便也会在心里作个疏理。
宁嬷嬷这事她当然也告诉了韩稷,韩稷对此虽有诧异却反应不大,就算是宁嬷嬷贪墨银子的时间起始与他年龄有恰巧接近,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或许只是因为那个时候鄂氏正在做月子,宁嬷嬷趁机好下手呢?
已经过去已久的事情,他可不会去多操心,直接杀了岂不干净。不过沈雁成天呆在后宅里也没有什么事做,她既然有兴趣,那就让她去消遣消遣也好。
这里大家忙于要事,并没有再盯着宁嬷嬷。
鄂氏却没放松,夜里派去的人从徐家铺子里翻出来的不止有宁嬷嬷的衣物,还有些曾经在她记忆里失踪的玉器银器,才熄下去的火不免蹿上来,仍是又下令让碧莲寻到关押处,打了二人好一顿板子才又算数。
她猛地扫了只杯子下地,站起身来,切齿道:“即刻把这贱妇拖出去乱棍打死!一刻也不要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