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的二十四护卫共分日夜两班,方才他出门的时候带去十二人,余十二人虽有随叫随到之责,但为了随时应付突来的危机,他们往往会在这段时间积极地补充睡眠和体力。当未曾听见哨声响起,他们不会轻易进前院。
“而世子身边的十二人,世子夫人身边已去之有四,此处来之有五,余下在府里的,已不过三人。而我柳府的高手并不止柳裕何青二人。甚至我可以告诉世子,他们俩只是很中等的水平。那么世子觉得,倘若我早安排了人埋伏在国公府墙外,趁这个时候进入韩家,会有多大把握达到目的全身而退?”
韩稷脸上忽如秋风掠过,有些薄霜。
他和魏国公身边有多少人不是秘密,但柳亚泽能够对韩家如今的布防了如指掌。这却不能不使他郑重。如果说柳亚泽对这一切胸有成竹。那么他提出的假设,有什么不可能执行的呢?
他面上虽没有动,握杯的手却不着痕迹的顿了顿。
柳亚泽进韩府探秘的目的应该是冲着鄂氏而来。他是个政治嗅觉极为灵敏的家伙,鄂氏因为重伤而又不宜宣太医,在外人看来不算什么,甚至可能并不会留意到这层。可在他柳亚泽看来却充满危险性,他必然是疑心到鄂氏的伤病藏着什么重大秘密了。
眼下他先是调开魏国公。然后公然请他出府,若再将计就计调出陶行他们,府里岂非当真就露出了空门?
如果这个时候柳府的人真的已经进入韩家,那么要挟持几个人打听鄂氏得病的真相。可谓轻而易举。
他平静地望过去:“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阁老还是技高一筹。不过,不知道阁老知不知道。家父与家母之间感情极为深厚。”
“那又如何?”柳亚泽摊了摊双手,“令尊与众国公们眼下正被皇上留下用膳。老夫这里不派人放话进宫,宫里便不会放人。他不会知道你也被我邀请了出来,而且还正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就是说,柳阁老已经派了人进韩家了?”
柳亚泽不置可否。
韩稷忽然又笑了笑,“照柳阁老的说法,我这个时候就应该立刻赶回去才是。
“可是我若就这么走了,柳阁老一定就会立刻带着圣旨和太医上韩家来给家母看诊的对不对?那个时候家母就是没什么异常也要被柳阁老杜撰出些毛病来了。而相信以柳阁老的铁齿铜牙,也必然会安些令人莫名其妙的罪名于我父子头上。是么?”
柳亚泽抚着桌沿,唇角的淡笑凝在风里,目光也变得深沉。
韩稷扬了扬唇,接着又漫声道:“只是柳府的高手虽然多,此时韩家的护院兴许也不一定能完全做好防范,而柳府的两名刺客在我手上,韩家若出了什么事,柳阁老在朝上恐怕也没法交代。
“阁老当然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尤其是眼下我众你寡的时机,你更不会容许自己有任何差错。所以你的目的并不真正是在派高手暗闯韩家,而是等着我着急离开,坐实阁老心中的猜测,然后捧着旨意登门将我们扣个莫须有的罪名,是么?”
柳亚泽静立于对面,如同老僧入定。
韩稷虽没有再说话,但两眼紧盯着他,却没有要放松的意思。
清风拂面半晌,柳亚泽才缓声开口:“世子的沉着,真令老夫叹为观止。”
他掸了掸桌角香炉里的线香,接着又道:“有件事老夫十分不解。
“从前世子锋芒不露,那倒也罢,直至这些年,世子不断在朝上有所表现,其风采实力同辈之中几乎无人能及。如今聚集在韩家周围的力量又十分之多,不知道世子为何甘于屈居赵隽之下,而不索性拥护令尊坐登皇位?”
韩稷扬首:“柳阁老这是在策动我造反?”
“老夫只是不解。”柳亚泽道,“赵隽身为皇嗣,他就是复立也于情于理,但是如今他所拥有的人脉和实力尽都源于你等,老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宁愿屈居人下也要拥护一个所谓的仁君,别告诉你们只是为了忠于大周。”
韩稷又笑了笑,说道:“那么阁老觉得这大周,值不值得尽忠?”
柳亚泽蓦然抿唇,有愠色从眼底升起。
看似轻飘飘一句话,实则却重若千钧。他能说不值得尽忠吗?那是藐视朝廷。可若说值得尽忠,岂非又自打了嘴巴?
他身为文官之首,眼下竟被个行武的晚辈拿捏住,竟是破天荒头一回。
韩稷没有再等待下去的兴致,将手里拈着的两颗杏仁扔进嘴里,站起来。
“魏国公的二十四护卫共分日夜两班,方才他出门的时候带去十二人,余十二人虽有随叫随到之责,但为了随时应付突来的危机,他们往往会在这段时间积极地补充睡眠和体力。当未曾听见哨声响起,他们不会轻易进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