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对于毓华她的心情一直都很矛盾,在余氏的问题上她绝不会让步,可是对外。她又不想把这份矛盾公开,让人有机可乘,所以尽量地避免跟她碰面,也从不提搬回长房去住的话。可是毓华却不见得会这么想,这就是症结所在。
浣华也猜出一点她的心思,却不知道她藏着心中不可说的一段往事,以为她是因着余氏的缘故还在犯硌应,于是说道:“纵使大夫人再多不是,咱们几个也都是姐妹,三姐姐没了母亲在身边,也怪可怜的,你也不要老怪她。”
琉璃心中忍不住叹气,她没有母亲可怜,再可怜总也没有自己可怜罢?知道浣华性子直心又软,便就道:“我不是怪她,我是怕她在怪我。你三姐姐时刻想着把余氏再放出来,这站在我的立场是绝不会让她这么做的,所以她跟我之间,永远不可能像我跟你一样。你要是能有办法请得动她,我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浣华听完便笑道:“你同意就好,我去试试。”
琉璃笑道:“知道你最好人了。来日你嫁人的时候,我一定送个金菩萨给你!”
浣华啐她道:“嫁人嫁人,都这么大了,还满口子浑话!”一面又捋着手绢子看向远方,那粉嫩江双颊情不自禁红起来。都已经十二三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每每提到这些话,总能惹出许多旖旎。
浣华经过这几年的耳濡目染,虽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有勇无谋的傻丫头了,却依然天真,因着齐氏的上位她也渐渐水涨船高,在府里成了说一不二的主子姑娘。琉璃把这事托给她,一来让她也历练历练,二来借着此事,从中看看毓华的态度。
这日从梧桐院下课出来,忽然见聂氏半勾着头在正院门下徘徊,像是有什么为难事似的。自打燕华出嫁,琉璃便不大去关注四房,因而也没听到什么传闻。这会子不太想理会她,便与淑华浣华远远地绕开了。
淑华回头往聂氏处望了眼,笑道:“只怕是冲你来的,你躲得了和尚也躲不了庙。”
琉璃一听纳闷了,“你怎知她是冲我而来?”
淑华笑了笑,说道:“你等着瞧吧。”
她就是这点讨厌,说话永远是说半句留半句,让人捉摸不透得很。琉璃顿了顿步,决定先不理会。
因着淑华大婚的日子已定在八月,留在府里的日子也不多了,这向姐妹们便常与她待在一处。浣华与她在倚寿园里呆到晚饭时才走,琉璃本要留饭,无奈梁氏派人来催,二人只得去了。
蕊儿刚把饭菜摆上桌,前门外聂氏的声音就响起来:“九姑娘在屋里吗?”琉璃才伸向桂花鱼的筷子顿时停在半空,蕊儿出门相迎,海棠打起帘子,将聂氏迎了进来。
琉璃把筷子架上碗边,起身道:“快给四夫人添副碗筷。”
聂氏摆手道:“不用麻烦了,我就是顺道经过,坐坐就走。”
琉璃想起淑华,这姑娘讨厌归讨厌,但总有几分料事如神。遂起身让了她到一旁花厅,让海棠上茶。
聂氏落了坐,看着琉璃半日不说话。琉璃余光瞟见,暗等着瞧她究竟又要出什么夭蛾子,也不说话。海棠上了茶点,她伸手作了个请字,浅抿起来。聂氏便也捧起茶。啜了一口后抬头,作惊讶状道:“这可茶是川蜀产的峨眉青?”
琉璃含笑道:“四夫人好眼力,正是今年雨前的峨眉青,又叫竹叶青。”
聂氏道:“眼下清明才过,你这里何曾就有了川蜀来的新茶?如今外头街上都未必有得卖。”
琉璃道:“我外公的学生,我的师叔就在川蜀,前几日来信时正好捎了几包给我。”
聂氏诧异:“你当真还有师叔在川蜀?”
琉璃放下茶碗,“是啊。我外公平生收过两个学生,如今一个在金陵,一个在川蜀余安。”她扫了她两眼,又道:“怎么,四夫人难道是来求证的?”外公有两位学生并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秘密,而且他们一个在江南办私塾,一个在川蜀做着贩茶叶的生意,都与朝政无干。但是聂氏的反应让人纳闷。
聂氏看了她一眼,讪讪说道,“求证倒不是,我也正是听你四叔说你有个师叔在余安,所以有个事想托你打听打听。”
琉璃道:“夫人不如说来听听。”
“你知道的,你五哥现如今正闹着要与东阁大学士府的四姑娘结亲,我拗也拗不过他去,只得同意了。可清明日我们前去老太太坟上扫墓的时候,回来在街角亭里避雨的时候偶遇了都察院左都御使潘仁礼的夫人。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燕丫头在宫中选秀的时候,曾经与潘家二姑娘打了一架,后来还被皇后斥了?”
所以说,对于毓华她的心情一直都很矛盾,在余氏的问题上她绝不会让步,可是对外。她又不想把这份矛盾公开,让人有机可乘,所以尽量地避免跟她碰面,也从不提搬回长房去住的话。可是毓华却不见得会这么想,这就是症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