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放了心。这祸害没出来落井下石倒是万幸。
再看了眼天色,已经过了日中,又开始西斜了。算来琉璃倒是在此跪了有两三个时辰,连中饭都不曾吃,想来梅夫人再苛责她也不会一下子将她折磨尽了,总还要顾着名声,索性也就与月桂同留在门外等候。
自然会有人向内院跟梅氏禀报外头的情况。梅氏眯眼躺了会儿,到太阳光斜斜射进窗来,才又叹了口气起身,冲门外挥绢子道:“让她先回去罢。”
琉璃接到传话时已经是申时了,蕊儿与月桂冲进来将她扶起,她疼得又一下坐到了地上。蕊儿含着眼泪给她按摩了一会儿膝盖周围,才又渐渐地站起来。两人架着她出了门。到了阶下。原以为有人抬软轿过来,谁知去传轿的人回来说夫人有话,说是大奶奶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硬是逼着蕊儿月桂将琉璃一路扶着回了朝庆堂。
到了房里琉璃已出了满满一身汗,蕊儿连忙掀起她裤腿察看,只见两只膝盖已经青紫了好大一块。虽然没有破皮,但是已经发肿了。稍动一下就能把琉璃疼得冒出汗来。连忙唤月桂拿来了散瘀膏,轻轻地替她揉搓。直揉了大半个时辰,两腿才又勉强能开始走路。
蕊儿扶着她上了床,让她今夜里就不必下来了。
府上除了祈木兰与祈允恪跟着正院里一道吃饭以外,荣熙堂、朝庆堂和永庆堂都有自己的小厨房。这样倒是比在何府方便了。蕊儿让厨下做来了几道好消化的菜,索性让她就在床头吃了。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上正院请安回来后她本还该让底下人来见见新主子,当然还有后院里庆王送来的那两个通房丫头,也要来行礼。再有带来的陪房怎么安置,这院子如何分配,哪里是归祈允灏所用的,她需要知道,她需要些什么地方做事,也是要处理的。
还有府里有些什么规矩,都要知道。
虽然大规矩座座府里都差不多,但是大门大户里出来的人都知道,除了大规矩,私底下还有些不成文的规矩是必须了解和遵守的,就像在何府,苏姨娘不是一般姨娘,而在四夫人聂氏面前不能提大老爷与聂家大小姐曾经的那段往事一样。
琉璃早在来之前就已经盘算好了,可是这么一来,倒是全打乱了。还没有见奴才,倒让奴才看起了自己的笑话,还不曾了解潜在的规矩,就首先在正院里狠狠地立了规矩。这件事要是不处理好,往后还有谁会把她这个大奶奶放在眼里?
扛不住膝上阵阵地发疼,琉璃勉强吃了半碗饭,就把碗筷撂了。
蕊儿见她没什么胃口,便让人撤了桌,替她摇起扇子,说道:“外头人我都打发了,暂且不必理会,奶奶只管好好歇着,有什么事等将军回来自会有个章程。”
说这个话是因为至今为止祈允灏还没有回来。
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毕竟作为新郎官,祈允灏能在那种时候出府去,不管是不是真的怒冲出去的,都难免让人产生他是因为生着琉璃什么气所以才出去的想法。虽然不管从心智品性还是外貌上,她都觉得琉璃绝对衬得上他,可是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身为一个男人应该是不会在那种时候临阵退出的。她也不是不经事的小丫头,男人那点事她如今多少明白了。谁知道等到他回来,会不会如她们所愿,替琉璃去正院解释呢?
想到这里她都不敢看琉璃了,转过身去替她倒茶。
琉璃自己自然也有着这层顾虑,不过她倒没蕊儿这么忧急,因为就算他不去,到那时她也会拉下脸来给自己洗清污名的。只不过在可以体面地解决事情之前,她不会选择这样做。
她叫来海棠:“昨儿个将军出门的时候,真的像是在发怒的样子?”
海棠道:“哪能呢!也就是不像进来时那么样那罢了,那就至于发怒?那些人嘴巴子太贱了,才弄成如今这样。”
琉璃叹了口气,其实现在说这些都没有什么用了,祈允灏为什么走她自己也不知道,他不回来,她这冤屈是洗不清了。
事实上在昨儿夜里被搅得没睡多少,再加上从昨夜到刚才一直是饿着肚子,跪了这大半日下来,她脑子里除了最想回房好好吃顿饱饭之余,她并没有多少精力去多想其它事,在揣测祈允灏对自己抱着何样态度之前,她对自己的温饱其实在乎得多。
所以也没有别的多话,她吃完饭下地活动了几圈之后,便就喝了碗安神汤,上床歇息了。
这一睡醒就又到了翌日早上,又该是去正院请安的时候,而祈允灏还没回府。蕊儿先给她端来碗粳米粥配拌腌笋吃了,又看她吃了碗浓得结成块的奶羹,才放她上正院去。
蕊儿放了心。这祸害没出来落井下石倒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