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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莲房在青王怀里惊醒,得知这个消息,匆忙更衣起身。她不睡了,青王又怎么可能睡得早,再说他也不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去。

如今已是夏日,天亮的早,可东方却只露出一片鱼肚白,灰蒙蒙的天,并不是那么美好。

燕徽音躺在床上,此刻的他比三日前更加枯败。就如同一枝被雨水凋零的花,孤零零的,他睁着无神的眼睛望着帐顶,嘴里呢喃着什么。贺莲房靠近了,才听清他说得是:“她怎么还不回来……她怎么还不回来。”

这个“她”,想必便是那位很可能早已死去的燕小姐了。当年她不过豆蔻年华,一个柔弱女子,孤身离家,若说能平安活到今天……贺莲房是肯定不相信的。燕小姐既与燕徽音是同胞姐弟,容貌必定相差不大,肯定也生得极美。美貌、孤身一人……她很有可能早就死了!而燕徽音口中呢喃的,怕也是早就明白这个事实了吧。

见贺莲房来了,他灰败的眼睛露出一丝光亮。他抓住贺莲房的手,可力气轻的很,贺莲房只得反握住,低声道:“我来啦,徽音,你莫要伤心。”

“她不肯来见我,莲生也不肯来见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燕徽音眼角怔怔落下泪来。他这一生,真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不对他忌惮三分,可他永远都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莲房,我、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语气凄凉,贺莲房只觉眼眶酸涩,想要落泪。

“莲房,我就要死啦,若、若是她回来了……你、你帮帮我,帮我照顾她,帮我照顾莲生,今生我无法报答你,来世,我愿为你做牛做马,用我的一切来回报你……咳……”他一说急了,便又咳嗽起来。

贺莲房忙道:“我答应你,若是燕小姐回来,我一定替你照料她,并告诉她,你有多么抱歉……”

“哈、哈哈……哈哈哈……”燕徽音突然笑起来:“莲房,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我们一起读书,一起玩耍,爹娘死的那一年,我们说好,要永远照顾彼此,不离开对方,可我没能做到,我、我对她不起……我好悔、我好悔呀……”

他不住地重复呢喃着后悔,然后望着贺莲房,“莲房,你出去吧,我想你看着我死,又怕吓到你,你还是出去吧,我……让我一个人走完这最后一程吧……”

“我说过会陪着你的。”贺莲房温柔地笑,握着他的手。“我不会食言的。”

“那你看着我死、你看着我死……”燕徽音嘴角溢出血来,他痴痴地望着前方,目光空洞虚无,仿佛看见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良久,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他张着嘴,说些他自己其实也不怎么清楚的话,有时候是一两个字,有时候是很长一句,视线朦胧中,他似乎看见贺莲房悲伤的眼睛,他想告诉她,叫她不要伤心,不要为他伤心,他死了,谁都不会觉得失去了什么。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语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胸口剧烈的疼痛,鲜血一口一口的往外喷涌,直到那种疼痛让他窒息、让他绝望、让他无从抵抗。

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第182章 阴阳相隔,造化弄人

依照燕徽音的心愿,他死后,不发丧,不吊唁,甚至不让人知晓。所有人都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也许……是为了保住燕家短时间内,不被有心人占据?可燕徽音已经死了,这一点无法改变,即便瞒得了一时,又能瞒得了多久呢?

大家始终抱着这个疑问,直到燕徽音的头七过去,即将下葬,谜底才被解开。

当那个一身黑衣戴着面具的高大男子不顾一切闯进来时,贺莲房便觉得对方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气息。不像是她对唐清欢以及燕徽音那种天生想要亲近的感觉,而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似曾相识。

她静静地抚摸着灵柩,头也不抬,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但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你回来啦,她一直在等你。”

是的,是“她”,而不是“他”。

燕徽音从来都不是燕徽音,真正的燕徽音,才是那个离家多年的人,而十几年来一直作为燕徽音活着的,是那个早已被世人遗忘的燕家小姐——燕云旗。

她摒弃了自己的一切,包括世人对她的记忆,作为燕徽音努力活着,兢兢业业,不敢懈怠一天,为的就是将燕家发扬光大。因为……她要将一个盛大磅礴的燕家,交到她的弟弟手中。

然而,在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最爱的两个男人,都不在她身边。

贺莲房在青王怀里惊醒,得知这个消息,匆忙更衣起身。她不睡了,青王又怎么可能睡得早,再说他也不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去。